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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力小说网 www.mlxs.cc,地海六部曲4:地海孤雏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她逐渐苏醒,不愿苏醒。窗板边缘透出浅灰亮线。为什么窗口挡起来?她连忙起身,穿过走廊,进厨房。没人坐在火边,没人躺在地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的迹象,除了桌柜上一个茶壶,三只茶杯。

    瑟鲁在日出时起床,两人像平日般用完早餐。女孩一面清理桌面,问道:“发生什么事?”她从餐具室的浸泡缸里拉起湿布一角,褐红色晕染了缸里的水。

    “喔,我的月事提早来了。”恬娜一面说,一面对自己的谎言感到吃惊。

    瑟鲁僵立一会儿,鼻翼歙动,头部凝止,像嗅到某种气味的动物。她任床单落回水中,然后出门喂饲鸡禽。

    恬娜感到全身不适,骨头疼痛。天气依然冰冷,她尽可能留在室内。她试着要瑟鲁一同待在屋内,但太阳随着一阵强烈明亮的风探出头时,瑟鲁想出门嬉戏。

    “跟香迪一起留在果园内。”恬娜说。

    瑟鲁溜出门外,一语不发。

    她烧伤扭曲的侧脸由于肌肉毁坏与粗厚疤痂而坚韧,但随着疤痕日渐陈旧,加上恬娜也习惯正视,不因其畸形转避目光,它遂渐渐有了表情。照恬娜的形容,瑟鲁害怕时,烧伤而晦暗的半边会“闭缩”起来,整个紧缩,形成硬块;她兴奋或专注时,就连失明的眼窝都仿佛会凝视,疤痕泛红,触手生热。现在她走出屋外,带着奇异表情,仿佛并非人脸,而属于动物,某种奇特、皮肤厚韧的野生动物,睁着一只发亮眼睛,沉默,逃脱。

    恬娜知道自己首度对她说谎,瑟鲁也将首度违背她的意思。第一次,但不是最后一次。

    她发出一声疲累叹息,良久毫无动作。

    有人敲门,清溪与格得——不对,她必须称他鹰——站在台阶上。老清溪吹嘘得口沫横飞,格得穿着他脏污的羊皮外套,显得黝黑、沉静、臃肿。

    “进来吧,”她说道:“来喝杯茶。有什么消息?”

    “想逃,往谷河口跑,但卡赫达嫩来的人,那些巡警,从山上下来,在雪莉的外屋发现他们。”清溪大声宣告,挥舞拳头。

    “他逃走了?”惊惧攫住她。

    “是另外两人,”格得说:“不是他。”

    “他们在圆山上的老废屋里发现尸体,被打得不成人形,就在上面的老废屋,卡赫达嫩旁边。十或十二人立刻当场自任为巡警,去追赶他们。昨晚所有村庄都搜寻过一遍,今早天刚亮,他们就发现那伙人躲在雪莉的外屋里。冻个半死。”

    “所以他死了?”她迷惘问道。

    格得脱去厚重外套,坐在门边藤椅上,解下脚上的皮绑腿。“他活着,”他以一贯沉静的声音说道“亚薇看着他。我今天早上用堆肥车推他去。天亮前就有人在路上搜索三人下落。他们在山上杀死了一名妇女。”

    “什么妇女?”恬娜悄声问。

    她双眼直视格得的眼睛。他轻轻点头。

    清溪希望这消息是由自己来说,因此大声续道:“我跟上面来的那群人说到了话,他们告诉我,四个人都在卡赫达嫩附近闲荡、野营、流浪,那女人会到村里乞讨,全身都是狠打、烧伤跟淤青。他们,就那些男的,会叫她到村里乞讨,她会回他们身边。她跟村里人说,如果她空手回去,他们会打得更凶。他们就问,干嘛回去?她说,如果她不回去,他们会追来,反正到头来她一定会跟他们走。但他们终于太过分,把她打死了,就抬着她的尸体,留在老废屋那里,那边还有点臭气,他们也许以为这样就可以隐藏他们干的好事。结果他们昨天晚上逃到这儿来。葛哈,你昨晚为什么没大喊?鹰说他冲向他们时,他们就在这房子附近鬼鬼祟祟。我一定会听到,要不香迪也会听到,她的耳朵比我还尖。你告诉她了吗?”

    恬娜摇摇头。

    “那我去跟她说。”老头说,高兴自己是第一个得知消息的人,登登登穿过中庭。半途他转身“没想到你拿草耙还满有两下子!”他对格得喊道,拍打大腿,纵声大笑后离去。

    格得取下厚重绑腿,脱去泥泞的鞋,放在台阶上,穿着袜子往炉火边走去。长裤配背心,粗纺呢毛衬衫,标准的弓忒牧羊人,面孔机灵、鹰勾鼻、眼睛澄澈乌黑。

    “很快就会有人来,”他说道:“告诉你消息,再听你说这儿事情的经过。他们抓到逃走的那两人,现在关在没酒的酒窖里,有十五、二十人守着他们,还有二、三十个小男孩争相窥看”他打了个呵欠,甩甩肩臂放松肌肉,向恬娜看了一眼,寻求允许坐在壁炉边。

    她向壁炉旁的座位比了比。“你一定累坏了。”她悄声道。

    “我昨晚在这里睡了一会儿。撑不住。”他又打个呵欠。他抬起头看看她,衡量她。

    “那是瑟鲁的妈妈。”她说,发不出比耳语更大的音量。

    他点点头,微微前倾,前臂置于膝上。火石也曾以同样姿势坐着,直直凝望火中。两人非常相像,却也完全不像,如同泥藏石块与翱翔飞鸟。她的心抽痛、骨头抽痛,思绪在不祥预感、哀伤、忆起恐惧与某种扰人的飘忽间,迷惘得不知所措。

    “我们逮到的人在女巫那儿,”他说:“牢牢捆起,以防他蠢动。身上伤口则塞满蜘蛛丝及止血咒语。她说他可以活到被吊死的时候。”

    “吊死?”

    “王立法庭重新开议,会依照他们的裁决,吊刑或奴役。”

    她摇头,蹙眉。

    “你不会要放他走的,恬娜。”他温柔说道,端详她。

    “不会。”

    “他们必须受惩罚。”他说,依然端详她。

    “惩罚。那是他说的。惩罚那孩子、她坏、她必须受惩罚;惩罚我,因为我带走她,因为我”她挣扎说出心里话。“我不想要惩罚!这整件事都不该发生我希望你当初就杀了他!”

    “我尽力了。”格得说道。

    良久,她颤笑出声。“你的确尽力了。”

    “想想当初多么简单——我还是巫师时。”他说道,再度直视炭火。“我可以在路上,他们还来不及知道时,就用捆缚术制服他们;我可以把他们像群绵羊般赶往谷河口;或者昨晚,在这里,想想我可以引发多大骚动!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被什么攻击。”

    “他们还是不知道。”她说道。

    他向她瞥了一眼,眼中有极稀微却无法抑止的胜利光芒。

    “没错,”他说:“他们不知道。”

    “拿草耙还满有两下子。”她喃喃道。

    他打了个大呵欠。

    “你怎么不去睡一会儿?走廊上第二个房间。还是你想招待客人?我看到云雀、荻琪带着几个孩子过来了。”她一听到声音便站起身,从窗子望去。

    “那我去睡了。”他说,溜出房间。

    云雀夫妇、铁匠妻子荻琪,和村里其余朋友,整日川流不息来传送及听取消息,完全如格得所料。她发现有他们陪伴让她重新振奋,将她一点一滴带离如影随形的昨夜恐惧,直到她可以让事情过去,不再当成正在发生、会不停发生在她身上。

    瑟鲁也必须学会这点,她想,不仅是一夜的经历,而是她的一辈子。

    别人离去后,她对云雀说:“我最气不过自己的是,我太蠢了。”

    “我早就告诉你要把房门锁好。”

    “不是也许就是这样。”

    “我懂。”云雀说道。

    “但我是指,他们在这里时,我可以跑出去找香迪和清溪,或许我可以带着瑟鲁逃。或许我可以跑到棚舍,自己抓起草耙或修剪苹果树的树剪——它有七呎长,剪锋像剃刀一样锋利,我保养得像火石在时一样好。我为什么没那么做?我为什么束手无策?为什么只把自己反锁,却一点用也没有?如果他如果鹰不在这里我只是把自己跟瑟鲁困在屋内。我后来终于抓着屠刀走到门口,对他们大吼。我那时半发狂,但这样也吓不走他们。”

    “我不知道,”云雀说:“的确很疯狂,但也许我不知道。你除了锁上门外,还能如何?但我们一辈子好像都在锁门。这就是我们住的房子。”

    两人环顾石墙、石地板、石烟囱、厨房里阳光四射的窗户,在橡木农庄,农夫火石的房屋。

    “他们杀害的那女孩,那女人,”云雀说,以敏锐的神色看着恬娜“她也一样。”

    恬娜点点头。

    “他们其中一人告诉我,她怀孕了。四、五个月大。”

    两人同时沉默。

    “受困。”恬娜说道。

    云雀往后一靠,双手放在覆盖壮硕大腿的裙子上,背脊挺直,姣好脸孔严肃。“恐惧,”她说道“我们这么怕的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让他们告诉我们,我们在害怕?他们怕的又是什么?”她拾起原本缝补的袜子,在手中翻转,沉默。终于她问道:“他们为了什么怕我们?”

    恬娜纺线,没有回答。

    瑟鲁跑进屋内,云雀迎接她:“我的亲亲来了!来给我抱一下,我的亲亲小乖!”

    瑟鲁匆匆拥抱她。“他们抓到的人是谁?”她以嘶哑平板的声音问道,眼光从云雀移向恬娜。

    恬娜止住纺轮,缓缓开口。

    “一个是悍提,另一个男的名叫砂格。受伤的人叫黑克。”她直视瑟鲁,看到那丛火焰,疤痕泛红。“他们杀死的女人,好像叫赛妮。”

    “赛妮妮。”孩子悄声道。

    恬娜点头。

    “他们杀死她了吗?”

    她再度点头。

    “特波说他们来过这里。”

    她三度点头。

    孩子环顾房间四周,如同她们方才所做,但她表情完全不屈从,她看不见任何墙。

    “你们会杀死他们吗?”

    “他们可能被处以吊刑。”

    “处死?”

    “是的。”

    瑟鲁点点头,有点漠不关心。她又走出屋子,到井屋边重新加入云雀的孩子们。

    两个女人一言不发,纺线、补衣,沉默坐在壁炉边,在火石的房子里。

    良久,云雀说道:“那个家伙,就是那个跟踪他们来这里的牧羊人,他怎么样了?鹰?你是这么叫的?”

    “他在里面睡觉。”恬娜说,头朝屋内深处点了一下。

    “啊。”云雀说。

    纺轮呼噜噜转。“我以前就认得他了。”

    “啊。是在锐亚白那边,对不对?”

    恬娜点点头。纺轮呼噜噜转动。

    “要跟踪那三人,还在漆黑中用草耙攻击,可要点勇气。他,不是个年轻人吧?”

    “不是。”一会儿后,她续道“之前他生了病,还需要工作。所以我叫他从山上下来,告诉清溪让他在这里干活。但清溪认为还可以自己来,所以叫他去热泉上面,做夏天的牧羊工作。他那时正从山上回来。”

    “看来你想把他留在这边,是吧?”

    “如果他愿意。”恬娜答道。

    又一群人从村里来到橡木农庄,想听听葛哈的叙述,告诉她他们在这场大追缉中的角色,看看那柄草耙,比对四根长铁齿跟黑克那家伙绷带上的三个血点,再回味一遍。恬娜乐得迎接夜晚到来,把瑟鲁叫回屋内,关上门。

    她举起手,要拴门,放下手,强迫自己离开,任由它未上闩。

    “雀鹰在你房间里。”瑟鲁告诉她,从凉室拿着鸡蛋回到厨房。

    “我本来要告诉你他到了对不起。”

    “我认得他。”瑟鲁说,一面在储物室里洗脸洗手。格得睡眼惺忪、满头乱发走进厨房时,她直接走向他,举起双手。

    “瑟鲁。”他说道,抱起她,搂近。她紧抱住他片刻,然后抽开身子。

    “我会伊亚创世歌的开头。”她告诉他。

    “要不要唱给我听?”他再次向恬娜望了一眼,寻求许可后,坐在壁炉边惯常的位置。

    “我只会背诵。”

    他点点头,等待,表情颇为严肃。孩子说道:

    自无而有,

    自始而终,

    孰能知悉?

    夫近而为退,

    凡人不知其道也。

    永归万物中,

    至寿者,守门者,兮果乙

    孩子的声音像刷过铁皮的铁刷,像枯叶,像嘶嘶燃烧的火焰,一直念到第一诗节终结。

    是以,光明伊亚升于浪沫。

    格得简洁有力地点头嘉许:“很好。”

    “昨晚,”恬娜说:“她昨晚才背的。感觉像是一年前的事了。”

    “我还可以继续学。”瑟鲁说道。

    “你会学到的。”格得告诉她。

    “现在请先把挤压器洗干净。”恬娜说,孩子听从。

    “我该做什么?”格得问。恬娜迟疑一会儿,端详他。

    “我需要装满水壶,烧开水。”

    他点点头,提着水壶走到帮浦边。

    三人做好晚餐、吃完、清理。

    “再把你背过的创世歌背诵一次,”格得在壁炉前对瑟鲁说:“然后我们从那里继续。”

    她跟着他背诵一遍第二诗节,跟恬娜背诵一次,然后自己背诵一次。

    “上床了。”恬娜说道。

    “你没跟雀鹰说王的事。”

    “你告诉他。”恬娜说,对这个拖延的借口感到好笑。

    瑟鲁转向格得。她的小脸,伤疤与完整的两边,失明与正常的双眼,极为专注热切。“王搭船来。他有柄长剑,他给了我一只骨头海豚。他的船在飞,但我那时生病,因为悍提碰到我。王摸了那里,印记就不见了。”她秀出圆润纤细的手臂。恬娜睁大眼睛,她完全忘记那个印记。

    “有一天我想飞到他住的地方,”瑟鲁告诉格得,他点点头。“我会去的。”她说道:“你认得他吗?”

    “我认得他。我跟他一同去了一趟漫长的旅行。”

    “去哪儿?”

    “到太阳不升起、星星不落下的地方。然后从那儿回来。”

    “你是飞去的吗?”

    他摇摇头。“我只会走路。”他说道。

    孩子思索,然后仿佛得到满意的答案,道晚安,走进房间。恬娜随后进入,但瑟鲁不想听她唱歌入睡。“我可以在黑暗中背创世歌,”她说道“背两段诗节。”

    恬娜回到厨房,隔着壁炉面对格得坐下。

    “她变得多快啊!”她说:“我追不上她。我已经过了养孩子的年纪。而她她听话,但只因为她想听。”

    “这是要求服从的唯一正当理由。”格得评述道。

    “但她打算反抗我时,我能怎么办?她有某种野性。有时她是我的瑟鲁,有时她是别的东西,超乎我所能及。我问亚薇能否考虑训练她,毕椈建议的,亚薇说不行。为什么?我问。我怕她!她说但你不怕她,她也不怕你。所有男人,她只允许你跟黎白南两人碰触她。而我让那那悍提我没法谈这件事,噢,我累坏了!我什么都不懂”

    格得放了一块木节在火上,让它小小慢慢地燃烧,两人一同看着火焰跳跃、颤舞。

    “格得,我想要你留在这里,”她说“如果你愿意。”

    他没有立即回答。她说道:“或许你想去黑弗诺”

    “不,不是。我无处可去,我正在找工作。”

    “嗯,这里要做的事情可多着。清溪不肯承认,但他的痛风大概只能让他做园艺工作了。我回来后,就一直想要人手帮忙。我真想好好数落那老顽固一顿,居然就那样把你送上山,但没用,他听不进去。”

    “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格得说“那是我需要的时间。”

    “你在牧绵羊吗?”

    “山羊。在最高的牧地上。他们一名牧童生病了,赛瑞雇用我,第一天就派我上山。他们要羊长时间待在高地,好让内层绒毛长得浓密。最后一个月,几乎是我独占山头。赛瑞送我那件外套和一些补给品,要我让羊群在山上待越久越高越好。我照着做。在上面很好。”

    “寂寞。”她说道。

    他点点头,半带微笑。

    “你一直是一个人。”

    “是的,一直是。”

    她一语不发。他看着她。

    “我想在这里工作。”他说道。

    “那就说定了。”她道。一会儿,她又说:“至少到这冬季结束。”

    今晚的霜结得更厚实。两人世界中,除了火焰低语外,一切完美沉静。沉静,像两人之间真实的存在。她抬起头,看他。

    “好吧,”她说:“格得,我该睡在谁的床上呢?孩子的,还是你的?”

    他深吸一口气,低低开口说:“如果你愿意,我的。”

    “我愿意。”

    沉默攀抓住他。她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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