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魔力小说网 www.mlxs.cc,地海六部曲4:地海孤雏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一听说新王在船上,是新歌谣传诵的那位王,谷河口大多数居民都来到港边,争相目睹黑弗诺船舰。他们还没听过新歌谣,但都听过旧歌谣,所以老雷利也带着竖琴来,唱出片断莫瑞德行谊,因为地海之王必定是莫瑞德传人。不一会儿,王本人走上甲板,年轻、高大又英俊。在他身旁是名柔克法师,还有一名妇人与小孩,身上披风如乞丐般褴褛,但王却像对待女王及公主般殷勤——所以她们可能真的是。“或许是他母后。”新妮说道,试图望过前排男人头顶,好看个真切。突然,她朋友艾苹紧抓住她的手,悄声尖叫:“是是妈妈!”

    “谁的妈妈?”新妮问,艾苹说:“我妈妈。旁边那是瑟鲁。”但她没往人群前面挤去,即使一名海官上岸邀请老雷利上船为王演奏,她仍然与别人一起等待。她看到王接见谷河口地方士绅,听到雷利为王演唱;她看着王与客人道别——有人说,因为船舰日落前要出到外海,返航回黑弗诺。最后走过桥板的是瑟鲁与恬娜,王以正式拥别相送,脸颊贴脸颊,还跪下拥抱瑟鲁。“啊!”码头上的人群叹道。两人扶着桥板栏杆下船,太阳正落入一片金色迷雾,在海湾上洒下黄金大道。恬娜拖着一件沉重背包与提袋,瑟鲁脸庞低垂,头发遮覆。桥板拉起,水手纷纷拉起索具,在海官下令声中,船舰“海豚”号转弯回航。此时艾苹终于穿越人群。

    “嗨,妈妈!”她说,恬娜回道:“嗨,女儿。”两人互吻,艾苹抱起瑟鲁,说:“你长好高了!比以前高两倍哪!来吧,跟我回家去。”

    当晚,在她年轻商人丈夫的舒适屋里,艾苹面对母亲,却有点羞怯。她几次带着沉思,甚至警戒的表情,凝望母亲。“妈妈,你知道的,对我来说,那些事一直没什么意义,”她在恬娜卧室门口说:“那些关于和平符文还有你把环带到黑弗诺的事。那些都只像歌谣,像一千年前发生的事!但那真的是你,对不对?”

    “是那个自峨团来的女孩,”恬娜说:“都是一千年前的事。我想我现在真可以睡上一千年。”

    “那就上床去吧。”艾苹转身离去,然后提举油灯回身。“亲国王喔。”她说。

    “你快给我睡觉去吧。”恬娜说。

    艾苹和丈夫留恬娜住了两天,但她执意回农庄,因此艾苹、她和瑟鲁一起沿平缓银亮的卡赫达河同行。季候慢慢转秋,阳光依然炎热,但风已有凉意,树木枝叶带着疲累、灰蒙蒙的面貌,田野已收成或正收割。

    艾苹谈到瑟鲁强壮不少,步伐也稳健很多。

    “真希望你能看到她在锐亚白的样子,”恬娜说“在他”她住口不言。她已决定不让女儿担忧这些事。

    “发生什么事?”艾苹问,坚定表明想知道,恬娜只好屈服,低声回答:“那些人之一。”

    瑟鲁走在几呎远前方,长腿露在过短裙襬外,边走边在路旁灌木丛里找寻黑莓。

    “她爸爸?”艾苹问,光想就觉得一阵恶心。

    “云雀说,她爸爸好像是自称黑克的人。这人比较年轻,是他去找云雀,叫做悍提。他那时在锐亚白附近闲晃,我们在弓忒港碰上他纯粹是霉运,但王把他赶走了。反正我人在这儿、他在那儿,一切都解决了。”

    “但瑟鲁吓到了。”艾苹略显严厉地说。

    恬娜点点头。

    “你为什么去弓忒港?”

    “嗯,这个悍提是为某人工作为锐亚白领主的巫师工作,他讨厌我”

    她试图想起那巫师的通名,却记不起,唯一能想到的是“土阿禾”一个卡耳格词,意指某种树,但她想不起是哪一种。

    “所以呢?”

    “嗯,所以,回家似乎比较好。”

    “那巫师为什么讨厌你?”

    “主要因为我是女人。”

    “啐,”艾苹说:“臭老头。”

    “这个是臭小子。”

    “那就更糟。嗯,这附近我认识的人都没见过她父母——如果他们还配得上这称呼。但他们若留在这附近,我可不喜欢你独自待在农庄。”

    被女儿像妈妈般叮咛,还像小孩般对自己女儿撒娇,感觉不赖。恬娜急躁说道:“我没事的!”

    “你至少该养只狗。”

    “我想过了。村里可能有人有小狗。等会经过时,可以顺道问问云雀。”

    “妈妈,不是小狗,是狗。”

    “但年纪要小点,才可以跟瑟鲁玩。”她要求道。

    “一只会去亲小偷的乖小狗。”丰满、灰眸的艾苹边走边说,调侃自己的母亲。

    三人中午时分来到村庄。云雀以一连串拥抱、亲吻、问题、食物欢迎恬娜跟瑟鲁。云雀寡言的丈夫和其余村民都顺道过来向恬娜打招呼,她感到回家的喜悦。

    云雀和她七个孩子中最年幼的一男一女,陪着她们一起到农场。自从云雀首次带瑟鲁回家,孩子就已认识她,也习惯她的样子,不过,分离两个月还是让他们起初有点害羞。在他们面前,甚至在云雀面前,瑟鲁依然内向孤僻,被动,如同那段糟糕的过去。

    “她累坏了,也因为不停奔波弄得晕头转向。她会没事的,她已经进步很多。”恬娜对云雀说,但艾苹不让她如此轻描淡写回避话题。“他们其中一人出现,吓坏了她跟妈妈。”艾苹说。于是那天下午,在女儿跟朋友轮流劝说下,恬娜一点一滴和盘托出,三人还一面打开冰冷、沉闷、灰尘遍布的房子,整理四周、撢净床单,对发芽的洋葱摇头叹息,在橱柜里放点食物,然后烧上一大锅汤做晚餐。她们听到的,是一字一句拼凑而成的故事。恬娜似乎无法告诉她们巫师做了什么,她粗略说是个咒语,也许是他派悍提来追她们。但她一讲到王,言词倾泄而出。

    “然后他出现了王来了!像把利剑似悍提瑟缩乞怜地躲开他。我那时居然还以为他是星火!我真的、真的有一瞬间这样想,我那时那时真的惊慌失措”

    “这倒好,”艾苹说道:“因为我们站在码头上时,看到你风光抵达港口,新妮还以为你是王的妈妈呢。云雀阿姨,你知道吗,她就那么亲了他,亲了王我以为她接下来会亲那法师,但她没有。”

    “我想也不会,这什么念头嘛,什么法师?”云雀头探入橱柜,边问“葛哈,你的面粉桶在哪儿?”

    “你手摸到的就是。他是柔克法师,来找新任大法师。”

    “来这里?”

    “有何不可?”艾苹说:“上一个就是从弓忒去的,不是吗?不过他们没花多少时间就离开了。他们一赶走妈妈,就返回黑弗诺。”

    “你说这什么话啊。”

    “他说,他在找个女人。”恬娜告诉她们“弓忒岛上的女人,但他看来不大高兴。”

    “巫师寻找女人?这可真是头一遭。”云雀说:“我以为这会潮掉,却一点儿没事,我来烤几个厚烙饼吧?油在哪里?”

    “我得从冷房里的油瓶打一点出来。香迪,你来啦!你好吗?清溪还好吗?一切都没事吧?你卖掉小公羊了吗?”

    九人一同坐下晚餐。在石板地厨房里,夜晚柔黄灯火下,坐在农场长桌前,瑟鲁开始微微抬起头,对别的小孩说了几次话,但她依然露出畏缩神色。随着屋外天色渐暗,她侧向外坐,让看得见的眼睛守望窗外。

    直到云雀与孩子在黄昏中离去,艾苹唱歌哄瑟鲁入睡,独留恬娜与香迪一起清洗盘子时,她才开口询问格得的情况。毫无缘由,她不愿让云雀与艾苹听见,因为需要太多解释。她完全忘了提及他在锐亚白的事,也不想再谈论锐亚白。每次一想到那儿,她的思绪就开始郁闷。

    “上个月有没有个人说是我叫他来的,来帮忙做事?”

    “喔,我忘得一干二净了!”香迪惊呼“你是说鹰,那个脸上有疤的人?”

    “是的,”恬娜说:“鹰。”

    “喔,嗯,这个嘛,我想他现在应该在热泉山上,比利苏更高一点的地方,牧绵羊吧。他来过这里,说你叫他来,但这里实在没活儿让他做,你知道,有我跟清溪看顾这些绵羊,我还做乳品,必要时老提夫跟西丝也来帮忙,所以我绞尽脑汁。清溪就说:去问赛瑞的人,农夫赛瑞是卡赫达嫩那边的工头,高山牧地可需要牧羊人哩。那个鹰就照他说的去做,人家也聘了他,第二天就走了。去问赛瑞的人,清溪那时告诉他,他便照办,一下就给雇用。我想他秋天时一定会带着羊群下山来。现在他应该在高山牧地,在利苏上面的长岗,我记得他们好像要他看山羊。说话很客气的人。我记不得是山羊还是绵羊。葛哈,我希望你不介意我们没把他留在这儿,因为真的没活儿让他做,这儿有我跟清溪还有老提夫,西丝又把亚麻都收割好了。而且他说,他从前在那边山上就是牧羊人,说是在阿耳河河口上面,不过他说他没牧过绵羊。也许他们让他在上面看的是山羊。”

    “也许吧。”恬娜说。她着实松了一口气,也非常失望。她想知道他是否安好无恙,但也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他。

    这就够了,她告诉自己,只要回家就好了;也许他不在这儿反而好,一切都不在这儿,锐亚白一切哀伤、梦境、巫术,还有恐惧,都留在那里,永远。她现在到了这儿,回家了,这里的石地板与墙壁、这些小扇窗户,外头有橡木漆黑伫立星光下,这些安静、整洁的房间。那晚,恬娜睁眼躺在床上好一会儿。女儿与瑟鲁一同睡在隔壁房间,孩子房里,而她躺在自己床上,自己丈夫的床上,独眠。

    她睡去。她醒来,记不得任何梦境。

    待在农庄几天后,她极少想起在高陵度过的夏天。那是很久、很远的事了。虽然香迪极力坚持农庄上一点活儿都没剩,她还是找到许多该做的事:所有在夏天未完成的,还有收获季时在农田及牛奶房里该做完的事。她从破晓工作直到日落,如果刚好有一时半刻可坐下休息,她便开始纺织,或为瑟鲁缝制新衣。红洋装终于完成,的确是件漂亮洋装,特殊场合可以搭上白围裙,平时则搭褐橘色围裙。“你现在看起来可漂亮了!”瑟鲁第一次试穿时,恬娜带着裁缝师的骄傲说道。

    瑟鲁别开脸。

    “你很漂亮。”恬娜以完全不同的语气说道:“瑟鲁,你听我说,看我这里。你会有疤痕,丑陋的疤痕,是因为丑陋邪恶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人们会看到疤痕,但他们也会看到你,而你不是这些疤痕。你不丑,你不邪恶。你是瑟鲁,也很美丽。你是穿着红洋装,会做好工作、走路、奔跑、跳舞的瑟鲁。”

    孩子聆听,柔细完好的半边脸跟僵硬、疤痕覆盖的半边脸,同样毫无表情。

    她低头看着恬娜的双手,过一会儿,用自己的小手碰触。“这件洋装很美丽。”她以微弱沙哑的声音说道。

    恬娜独自一人折起红色布料的碎布头时,眼泪刺痛双眸。她感觉遭叱责。做红洋装是正确的抉择,对孩子说的一切亦是实话,然而,正确与真实仍旧不够。在正确与真实之外,有道空隙、裂缝、鸿沟。虽然她对瑟鲁与瑟鲁对她的爱在空隙间搭起桥梁,一座以蛛丝编织而成的桥梁,爱却无法填满或密补这道空隙。这点任凭什么都无法办到,孩子比她更明白这点。

    秋分那天,明亮秋日燃透迷雾,橡树叶含蕴初生的金铜色。恬娜敞开牛奶房的窗户与门,让甜美空气进入,一面刷洗奶酪锅,一面想到:少王今天正在黑弗诺接受加冕;王公贵族与仕女会穿蓝、绿或红色华服,但王会身着白衣;他会登上往剑塔的阶梯,那段她与格得同样爬过的阶梯,他将戴上莫瑞德之冠;在小号声中,他转身,坐在虚位多年的王座上,以明了痛苦与恐惧的黑亮眼睛,看着他的王国。“愿你长治久安,”她想“可怜的孩子!”她接着又想“应该由格得为他加冕,他该去的。”

    但格得此刻正在高山牧地放牧富人的绵羊,也许是山羊。这是个美丽、干燥、金黄的秋日,要等初雪落在山峰上,他们才会将羊群赶下山。

    恬娜进村,刻意走向亚薇在磨坊巷尾端的庄舍。在锐亚白认识蘑丝,让她想与亚薇深交,但她必须先克服女巫的怀疑与忌妒。虽然这里有云雀,但她仍然想念蘑丝,她从蘑丝那儿学到不少,也爱她,而且蘑丝给了她跟瑟鲁都需要的东西。她希望在这里找到同类援助。亚薇虽然比蘑丝干净、可靠得多,却完全不打算放弃对恬娜的厌恶,她以鄙视回应恬娜伸出的友谊之手,恬娜承认这或许是自己应得。女巫只差没明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恬娜也依从她的意思,但依然在两人相会时,特别明显以礼相待。她想,长久以来她总是轻视亚薇,因而需要特为弥补。女巫显然同意这点,因此以坚决的愤怒接受自认应得的对待。

    仲秋时分,术士毕椈应一名富农要求,来到谷里为他医治痛风。毕椈像往常一样,在中谷村留滞一段时日,并在某天下午到橡木农庄,检视瑟鲁的健康、与恬娜谈话。他想听她谈欧吉安临终时的景况——他曾是欧吉安一位学生的学生,同时也是弓忒最忠诚的法师仰慕者之一。恬娜发现,谈论欧吉安比谈论其余锐亚白人更为轻松,因此知无不言。她说完,他略微小心翼翼地问:“那大法师他到了吗?”

    “是的。”恬娜说道。

    毕椈皮肤光滑、神情和善,四十出头,有点发福,双眼下方的半黑眼圈遮碍平凡无奇的面孔,他向她瞥一眼,一语不发。

    “他在欧吉安过世之后才到,然后离开。”她说,一会儿后继续“他现在不是大法师了。你知道吗?”

    毕椈点点头。

    “有关于选新任大法师的消息吗?”

    术士摇摇头。“不久前从英拉德群岛来了艘船,但除了加冕典礼外,船员并未带来任何讯息。他们对这件事倒是滔滔不绝!听起来,所有征兆跟事件都非常幸运。如果法师的善意是种财富,那我们年轻的王可真是个富有的人,看起来也将颇有作为我离开谷河口前不久,才从弓忒港传来内地一道命令,要求贵族、商人、市长和议会开议,检视该区巡警是否都正直守法,因为他们现在是王的属下,必须实行他的意志、执行他的法律。你可以想象汉诺大人会如何反应了!”汉诺是出名地支持海盗,长久以来与南弓忒巡警及海上巡警相互勾结。“但在王的支持下,现在有人愿意反抗汉诺。他们当场遣散一批旧时巡警,选出十五个人品出众的新巡警,由市长支付薪水。汉诺口出恶言,放话要摧毁一切后离场。新时代来临了!虽然并非一蹴而就,但已指日可待。真希望欧吉安大爷依然在世,能亲眼见证。”

    “他看到了。”恬娜说:“他临终时微笑,然后说:一切都变了”

    毕椈以一贯的沉稳聆听,缓缓点头。“一切都变了。”他重复。

    一阵沉默后,他开口:“孩子的情况不错。”

    “还可以但有时我觉得还不够。”

    “葛哈太太,”术士说:“即使我、别的术士或女巫,甚至是巫师收养她,并在她受伤后这几个月里倾注所有魔法技艺的医疗力量在她身上,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好。更可能不如现在。你已经尽人事,你创造了奇迹。”

    他诚挚的赞美感动了她,却也令她哀伤。她对他诉说原因“这都不够,我无法治愈她。她能她能怎么办?她未来会如何?”她抽走缠绕在纺锤上的线,说道:“我很担心。”

    “为了她?”毕椈半询问道。

    “我担心,因为她的恐惧会招致她恐惧的根源。担心因为”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

    “如果她活在恐惧中,就会造成伤害,”她终于说道:“我担心的是这点。”

    术士沉思了一会儿。“我想过,”他终于羞怯地说:“如果,她有天分——我想她有,她或许可以接受一点魔法技艺训练。身为女巫,她的外貌就不会对她如此不利,或许吧。”他清了清喉咙“有些女巫颇有作为。”他说。

    恬娜将一小段刚纺好的毛线放在指尖摩蹭,测试粗细及韧度。“欧吉安告诉我要教导她。教导她一切,他当时这么说,然后又道:别去柔克。我不懂他的意思。”

    毕椈认为不难理解。“他的意思是,柔克的学问——那些高深技艺——不适合女孩子,”他解释“更别提她有如此残疾。但如果他说将所有智识都授与她,他可能也认为,她的未来正是女巫一途。”他再次沉思,因欧吉安甚有分量的意见与自己一致,感觉较为振奋。“一两年后,她更健壮,长大一点时,你可能该考虑看看,要求亚薇开始教导她一些事。当然,即使是这类事,在她得到真名前也不能太过。”

    恬娜立刻对这建议感到强烈拒意。她一语未发,但毕椈感觉细腻。“亚薇的确脾气阴郁,”他说:“但她的知识都是真实的。并非女巫皆如此,你知道,无能得好像女人家的魔法,恶毒到有如女人家的魔法!我认识某些有真正治愈能力的女巫。治愈术适合女人,是女人与生俱来的能力。那孩子可能会有此倾向,因为她本身受过如此伤害。”

    他的善意,恬娜想,是无辜的。

    她谢谢他,说她会仔细思考他说的。而她的确思考了。

    月底前,中谷所有村民就在苏代瓦的圆谷仓聚会,指派各村保安巡警与警官,同时设立税金以给付巡警薪水,这是王令,经由市长及村里父老传达。众人连忙奉行,因为路上依然充满顽强乞丐与盗贼,而村民及农人均十分期盼秩序与安全。丑恶谣言散布,例如:汉诺大人组成恶棍议会,雇用附近所有地痞流氓,结党攻击王辖下巡警。但大多数人响应:“他们有胆就试试看!”然后回家,相互庆贺善良老百姓终于可以高枕无忧、王会导正所有恶行——不过,赋税实在不合理,光缴税就能让他们穷苦一辈子。

    恬娜很高兴从云雀口中听到这些消息,但没过于留心。她非常勤勉工作,而自她到家后,便几乎不自觉地坚持不让悍提或其余混混的问题主导她或瑟鲁的生活。随时把孩子绑在身边只会重新唤起恐惧,或不断提醒那些只要想起就令孩子无法正常生活的事物。孩子必须自由,也必须明白自己是自由的,并悠然成长。

    瑟鲁逐渐放弃畏缩恐惧的态度,而能独自在农庄上、在附近道路间四处走动,甚至独自进村。即便有时得极力吞下告诫,恬娜也未告诫瑟鲁任何事。瑟鲁在农庄上很安全,在村子里很安全,没人会伤害她——这点必须是不可质疑的事实。恬娜的确也难得质疑这点,有她、香迪跟清溪随时在附近;西丝跟提夫住在坡下房舍;还有云雀的家人遍布全村——在中谷如此甜美的秋季,有什么能伤害那孩子?

    如果有她想要的狗,她就会养一只。要那种壮硕的灰色弓忒牧羊犬,聪明、一头卷毛。

    偶尔她会像在锐亚白时想到:我该教导这孩子!欧吉安这么说。但瑟鲁除了农事和晚间故事,什么都学不来——随着夜晚提前到来,两人开始习惯在餐后睡前坐在厨房炉火边说故事。或许毕椈说得对,瑟鲁该向女巫学习女巫知晓的事物,比起恬娜原先所想,让她与织工学艺,这是更好的选择。但没有好多少。她仍然颇为瘦小,且因为来橡木农庄前,她未曾学习任何事物,因此也非常无知。她曾经像只小动物,几乎不通晓人言、毫无人类技能,但她学得很快,比云雀难驯的女儿或爱笑懒散的儿子加倍乖巧勤奋。她会洒扫、端茶倒水、纺线、一点厨艺、一点缝纫、照顾家禽、牵牛,尤其精于牛奶房的工作。老提夫有点奉承地说,她是真正的农场女,但恬娜也看过他在瑟鲁走过身旁时,偷偷比避邪手势。与大多数人一般,提夫相信人等同自己的遭遇:强者富人必定拥有美德;经历邪恶遭遇的人必也具有恶性,理应受罚。

    也因此,就算瑟鲁成为全弓忒最标准的农场女,情况也不会有多大改变。就连财富都无法消减过去留下的烙痕,因此毕椈想到让她成为女巫,接受、利用那烙痕。欧吉安说“别去柔克”说“他们会害怕她”时,这就是他的意思吗?难道仅是如此?

    有天,刻意安排的巧合让恬娜与亚薇在村里街上相逢。她对亚薇说:“亚薇太太,我有问题想请教你。与你的职业有关。”

    女巫看了看她,眼光尖锐刻薄。

    “我的职业,是吧?”

    恬娜稳稳点了头。

    “那跟我来吧。”亚薇耸肩说道,领她走过磨坊巷,到自己的小屋。

    这里不像蘑丝那声名狼藉、家禽四处的巢穴,却也是间女巫房舍:屋梁满挂已干燥或待干燥的草药;炉火堆埋在灰烬里,只剩一小块煤炭有如红眼般眨巴;一只窈窕丰润、嘴长白须的黑猫在架上安睡;四周散置小盒子、盆子、水罐、托盘,及有瓶塞的小瓶,充满芳香、恶臭、甜美或奇特气味。

    “我能为你做什么,葛哈太太?”两人进屋后,亚薇极度冷淡地问。

    “请你告诉我,你认为我的养女瑟鲁是否有任何在你技艺方面的天分?她是否有力量?”

    “她?当然有!”女巫说道。

    这立即、鄙夷的回答让恬娜一时哑口无言。“这”她说道:“毕椈好像这么想。”

    “连洞穴里的瞎眼蝙蝠都看得出来。”亚薇说:“就这样?”

    “不。我想要你的建议。我先问问题,你再告诉我回答的代价。公平吗?”

    “公平。”

    “我应不应该在瑟鲁长大一点时,让她跟女巫学艺?”

    亚薇沉默一会儿。她正考虑价码,恬娜想。但她回答:“我不会收她。”

    “为什么?”

    “我会怕。”女巫答,突然狠狠盯了恬娜一眼。

    “怕?怕什么?”

    “怕她!她到底是什么?”

    “一个孩子,一个遭受恶行伤害的孩子!”

    “她不仅是如此。”

    深沉怒气进入恬娜体内,她道:“所以女巫学徒必须是处女,是吗?”

    亚薇凝视她,一会儿后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是,她用一只可见、...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