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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啦,甚至懒得做饭啦,都行。如果来了客人,那就更要到餐馆请吃人家好不容易才来成都一次,不陪人家去吃吃,怎么说得过去?

    由是之故,成都的酒楼、饭馆、小吃店、火锅铺,便总是生意兴隆,人满为患。(图四十一)对于成都人来说,吃,早已不仅是生存的需要,更是一种生活享受和活方式。因此,不能仅仅满足于吃饱,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吃好。成都人的所谓“吃好”至少包括以下几点:内容丰富,品种繁多,风味独特,花样翻新。只吃一种东西是不能算吃好的,只在一个地方吃也是不能算吃好的。这就非上街满城去吃不可。甚至不少人即便在家吃过了饭(当然一般是指晚饭),也仍要上街去,随便买点零嘴,弄点小吃,或者坐到街边店的摊摊上,烫他几把竹签穿着的“串串香”吃吃。可以说,爱不爱上街吃,是区别成都人和非成都人的紧要之处,而最正宗的成都人,则还会在家吃了也上街。他们上街,也许原本只不过随便逛逛。但只要上了街。就会忍不住吃点什么。这也不奇怪。“吃在成都”么。在成都,不吃,又干什么?

    吃在成都,也可以理解为“在成都吃”

    在成都吃,确乎是一件惬意的事情。一是方便。成都的大街小巷,到处是酒楼、饭馆、小吃店,随便走到哪儿都不愁没有吃的。二是便宜。花不了多少钱,就能吃饱吃好,真真正正的“丰俭由人”三是精美。成都的菜肴也好,小吃也好,都相当地讲究滋味和做工,并非一味以麻辣刺激青苔。成都的厨师,心灵手巧,善于思索,勇于借鉴,肯下功夫,做出来的吃食自然精美异常。光是汤菜,就有“无鸡不鲜,无鸭不香,无肚不白,无肘不浓”的讲究。最讲究的餐馆,则不但讲究“美食美器”而且讲究“美景美名”坐落在成都西门外三洞桥旁的“带江草堂”小桥流水,翠竹垂柳,竹篱茅舍,野趣盎然。其名,系取自杜诗“每日江头带醉归”;其肴,则有烷花鱼、龟凤汤、软烧子鲢等等。坐此堂,临此景,食此肴,真会顿生“天子呼来不上船”之意。

    当然,在成都吃,并不一定非上这些名店不可。成都可去的地方是何其之多,好吃的东西又是何其之多光是小吃,就品种繁多,数不胜数:油茶、麻花、撇子,凉粉、肥肠、醒糟,担担面、铜锅面、师友面,蛋烘糕、蒸蒸糕、豌豆糕,三大炮、叶儿粑、鲜花饼,珍珠丸子、小笼包子、糖油果子,你便浑身是嘴,也吃不过来。

    更何况,这些吃食的内容又是何等丰富比如蛋烘糕,用糖就有白糖、红糖、蜂糖几种,包馅则有芝麻、核桃、花生、樱桃、肉、菜等多种。所以,光一种蛋烘糕,就够你吃一阵子的而且,即便是小吃,制作也十分讲究和精美。比如春熙路龙抄手,就有原汤、炖鸡、海味、清汤、红油多种,而担担面则需用红油、花椒、芽菜、葱花、酱油、味精、醋等作调料,再加“饣召子”好吃极一锦城小吃甲天下“,这话一点也不假。

    成都的吃食,除小吃极多外,还有一个重要特点,就是讲究字号和品牌。成都有不少老字号,各有各的拿手好戏,比方说洞子口凉粉,铜井巷素面,矮子街抄手,金玉轩醒糟,三义园牛肉焦饼,长顺街治德号小笼蒸牛肉等。人们要吃这些东西,多半会认准了这些字号。即便不过是小吃,也有品牌,比如龙抄手、韩包子、谭豆花、郭汤圆、二姐兔丁、夫妻肺片等。有的在品牌之前,还要再加上街名地名店名字号,以示正宗和郑重,如总府街赖汤圆,荔枝巷钟水饺,耗子洞张鸭子等。似乎如果不是”张鸭子“而是”李鸭子“,或这”张鸭子“不是”耗子洞“的而是”猫儿洞“的,就吃不得。显然,只有成都人,才会吃得这么仔细、认真。

    值得注意的是,成都吃食的品牌,多以创作者、发明者或制作最精美者的姓氏来命名。比如赫赫有名的”麻婆豆腐“,就是一位脸上微麻的陈姓妇女所发明;而”夫妻肺片“,则是郭朝华、张田正夫妇所创制。此外如邹鲢鱼、赖汤圆,也因邹瑞麟师傅烹制的鲢鱼、赖源鑫师傅制作的汤圆特别精美而得名。当然,别的地方,也讲字号,比如北京有全聚德烤鸭,上海有社六房酱兔。但以厨师姓氏来做品牌的,似乎只有成都。这说明什么说明成都人既好吃,又讲义气。因为好吃,所以精于辨味;因为重义,所以不忘人恩。可以这么说,不管是谁,只要他为成都人发明了制作了好吃的东西,好吃而又重义的成都人都不会忘记他的功劳,都要充分肯定他们的”发明权“和”著作权“,而无论其名气的大小和地位的高低。比如”东坡肘子“和”宫保鸡丁“的始作俑者一个是大文豪(苏东坡),一个是大官僚(挂”宫保“衔的四川总督丁宝桢),而”麻婆豆腐“和”夫妻肺片“的创制人却是普普通通的平民,发明”龙眼包子“的病胡子廖永通和发明蛋烘糕的师老汉,也是普普通通的平民。这又说明成都人更看重的,是一个人的聪明才智,而不是他的社会地位,至少做到了”味道面前人人平等“。

    成都人是讲吃的,成都人是懂味的,成都人也是尊重厨师劳动的。

    成都人好吃,也爱玩。

    成都人的爱玩好要,在历史上是有名的。史书上屡有成都人”勤稼穑,尚奢侈,崇文学,好娱乐“,或”好音乐,少愁苦,尚奢靡,喜虚称“的记载。陆游诗云:“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二十里中香不断,青羊宫至浣花溪。”所写即成都人游春之事。可见成都人春来踏青的传统,也是古已有之。成都人喜欢户外活动。他们甚至是会把自家屋里的饭桌都开到露天坝里来的。至于郊游,便更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成都人既然一年四季都爱户外活动,风和日丽的春天,自然不可放过。据史载,每年春夏之际,光是游江,就要游两次。第一次是二月二,俗称“踏青节”届时,由成都最高行政长官领头,率官吏幕僚眷属,分乘彩船数十艘,以乐队船为前导,浩浩荡荡,顺江而下,城中士女云集围观,号称“小游江”第二次时为四月十九,系“烷花夫人”生日。是日成都官民,倾城而出,自烷花溪乘彩船,顺流而下至望江楼,上下穿梭,往来如织。锦江之上“架舟如屋,锦似彩绘,连墙街尾,荡漾波间”萧鼓弦歌,不绝于耳,号称“大游江”不难想见,那可真是“人民大众开心的日子”

    正因为成都人爱玩好耍,所以他们为自己设计的娱乐游玩的节目也特别多。即以正月为例,就有鸡日(初一)游庙,牛日(初五)送穷,人日(初七)游草堂,十六游城墙等说法。正所谓“说游百病免生疮,带崽拖娃更着忙,过了大年刚十六,大家邀约上城墙”最热闹的则是正月十五。这一天,是中国传统的元宵节。“正月十五闹元宵”举国同庆,成都人自然不会放过,便在青羊宫大办其“灯会”成都的灯会,自唐代起便很有名,至清代更是盛况空前。清人李调元诗云:“元宵争看采莲船,宝马香车拾坠钿,风雨夜深人散尽,孤灯犹唤卖汤圆”活灵活现地勾勒出成都灯会这样一幅民俗风情画。

    有如此之多的节目,于是一个“正月”便几乎成了“玩月”但成都人还嫌不过瘾,又在一个月以后的二月十五,以这一天是百花生日(俗称“花朝节”)为由,大办其“花会”“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红紫万千披锦绣,当劳点缀贺花神”(清人蔡云诗)。有此“正当理由”再加上这一天“碰巧”又是道教始祖老子的生日,成都人便比自己过生日还要高兴,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喜气洋洋地直奔那两神并祭的青羊宫而来。

    这似乎有点像广州人。和成都人一样,广州人也讲吃、嗜茶、好玩、爱花,因此广州也有早茶和花市。广州的花市和成都的花会,无疑都体现了两地市民对生活、对春天、对美好事物的热爱,但又多有不同:广州的花市在春节前,成都所花会则在二月份;广州人赴花市的目的主要是看和买,成都人赶花会的目的则主要是吃和玩。所以广州的花市是花儿们唱主角,成都的花会却是“百花搭台,吃玩唱戏”盆栽根雕、花种草籽、竹编泥塑、糖马面人,纷纷登台献艺;三大炮、拌凉粉、卤肉夹锅盔、芥末凉春卷,样样美味诱人。临近县份的名小吃,如崇庆黄醒糟,郸县唐场鸭,双流肠肠粉,怀远叶儿粑,新都桂花糕,灌县丁丁糖,也都赶来凑热闹。成都人在这花会上,边逛边看边吃边玩边摆龙门阵。吃够了,玩够了,说够了,再每人买一个风车车带回去,实在是惬意极

    这可真是所谓“借花献佛”了,只不过这“佛”就是成都人自己而已。事实上,在吃与玩两件事上,成都人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也从来不会落于人后的。许多外地人都发现,成都市内和周边,都有不少好玩可玩值得一玩的地方。这些地方其实都是成都人开发出来的,而且成都人还在继续开发。这似乎也是当今中国的一个“时尚”——发展“旅游事业”但是,别的地方开发旅游景点,主要是为了吸引外地游客,赚外地人的钱;而成都人开发旅游景点却首先是为了满足本地需求,赚本地人的钱,因为没有哪个地方的人比成都人自己更爱玩。那么,管他赚钱不赚钱,咱们自己先玩一把再说。

    的确,玩,在成都人的生活中,是相当重要甚至不可或缺的。可以说,成都人大多是些“顽童”和“顽主”为了生存,他们当然也要工作。而且,和大多数四川人一样,成都人既聪明能于,又勤劳肯干。干出来的活,就像他们做出来的菜一样,既中看,又好吃。但是,在成都人当中,却很难找到什么“工作狂”要他们像日本人那样为了工作而放弃娱乐,那可比登天还难。他们宁肯少赚钱甚至不赚钱,也要玩。如果你一定要他们工作,则他们便很可能把工作也变成了玩。

    事实上,成都人是有本事把几乎一切事情都变成玩的。比如办丧事,在别的地方是很苦的事,在成都人这里却是好玩的事。灵堂,一定要扯到露天坝里;音乐,自然是不可或缺;因为守灵要熬夜,便“只好”多开几桌麻将;因为吊丧太辛苦“当然”要备酒答谢,而且还要开“流水席”于是,成都人的丧事,便在鞭炮声中、麻将声中、猜拳劝酒声中和一哥哥妹妹“的情歌声中,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比过年还热闹,还好玩。

    又比如炒股,也被成都人当作玩:赚了钱趁机摆宴请客大吃一顿,赔了本便把自己的遭遇当作龙门阵拿到茶馆里去摆,反正赔了赚了都好玩,也就不玩白不玩。事实上成都人的热衷于炒股,也因为好玩。据林文询成都人一书云,成都的股市,最早设在一条名叫”红庙子“的小街,其景观有如集贸市场,闹哄哄的,极不正规。但惟其如此,才格外吸引成都人。更何况街两边都被街坊们改造成了临时茶馆,股民们在这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一边观赏股事风云,快活死后来,证券交易所正式建成,炒股成了正儿八经的事,不好玩了,据说股市便冷清了许多。看来,股市,在成都人眼里,也不过是一种特殊的”花会“而已。

    这就实在颇有些”成都特色“有谁会把炒股当作好玩的事成都人就会。在成都人看来,赚钱固然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更不是生活的目的。成都人总爱说:“钱是赚得完的么?”当然赚不完。然而日子却是过得完的。谁也不可能真的“万寿无疆”有限的光阴显然比赚不完的钱更值钱。因此,应该抓紧时间享受生活,而不是抓紧时间赚钱。钱嘛,有一点够用就行了,享受生活则没有够,因为那要到生命结束的一天。

    所以,为了玩,成都人舍得搭上时间,也舍得花钱。一个成都人对我讲,有一次他们几个成都人到上海去,看了外滩又想看浦东,便去“打的”没想到的士司机说,到浦东用不着打什么“的”的,摆渡过去就好,省钱多上海的这位的士司机显然是一片好意,可成都人却不领情:“安心要耍,省啥子钱么?”

    于是我们一下子就看出了两地文化性格的差异:上海人精明,成都人洒脱。这其实也是两地城市性质的差异所致。成都是一个闲适的城市。成都平原很富庶,所以赤贫者不多;四川盆地很闭塞,所以暴富者也不多。成都的消费主体,是一些不太富也不太穷的小市民。他们不用费太大的劲,就能赚到几个小钱,过上还算过得去的小日子,当然也就希望不必伤太多的脑筋费太多的事,就能享受生活。这正是那些成都小市民虽然赚钱不多,却仍要光顾茶馆火锅店的原因。在他们看来,赚了钱就要花,花完了再去赚就是。但只要够花了,就行,不能为了赚钱耽误享受,也不能为了享受丢掉洒脱。因为洒脱和闲散,才是真正的享受。(图四十二)

    因此,我们在成都,常常不难看见满街都是闲人,至少是让人觉得满街都是闲人。因为走在街上的人都是步履悠闲的。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聊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四周看着,不时在衣店鞋摊摸摸翻翻,在杂食店小吃摊买些零嘴吃着。总之,这个城市的节奏是慢悠悠的,和同为川中的重庆正好相反。成都人总是这么嘲笑重庆人:“翘屁股蚂蚁似的,急急忙忙跑来跑去,不晓得忙些啥子!”在成都人看来,人生就像是踏青,不能“一路上的好风景没仔细琢磨”而应该“慢慢走,欣赏啊”!如果说,武汉人是把他们的艰难人生变成了“生命的劲歌”(详下章),那么,成都人则是把他们的闲适人生,变成了可以一路走一路看,值得慢慢欣赏仔细琢磨的“生命的画廊”

    他们当然也会把股市变成花会

    四、朴野与儒雅

    对于成都的花会,成都人一书的作者林文询有相当精到的分析。他认为成都之所以有花会,就因为“成都人喜欢都市的热闹,也留恋乡野的清新,花会恰恰将这相悖的两方面融成了一片,自然能恒久地讨人喜欢”说起来,成都人的这种性格,其实也正是成都的城市性格。成都是一个“田园都市”和“文化古城”因此成都的民风,诚如万历九年的四川总志所言,是“俗乃朴野,士则惆搅”也就是说,既朴野,又儒雅,既平民化,又不乏才子气。

    我们不妨再比较一下成都与广州。

    成都与广州,大概是中国最讲究吃的两个城市,因此有“食在广州”和“吃在成都”两种说法。不过两地的吃法并不相同,甚至大相径庭,各有千秋却又都登峰造极。大体上说,广州菜重主料而成都菜重佐料。广州菜对主料的选择是极为讲究的:一是贵,鹧鸪、乳鸽、鹌鹑、豹狸、石斑、鲈鱼、龙虾、对虾,什么稀贵来什么;二是广,禾花雀、果子狸、过树榕、金环蛇,什么古怪来什么;三是鲜,讲究“吃鱼吃跳,吃鸡吃叫,各大酒楼、宾馆、饭店、摊档,都在铺面当眼处养着各种活物,即点即宰即烹。因此,广州的名菜,不少既名亦贵,如胶笋皇、满坛香、一品天香、鼎湖上素、龙虎凤大烩、菊花三蛇羹,光听菜名就觉好生了得。有的用料也许并不一定很贵,但一定很新鲜。厨师的功夫,也主要体现在保持优质原料本色原味上,要求做到清而不淡,鲜而不俗。另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哪怕很普通的菜,菜名也多半很堂皇。比如所谓”大地艳阳春“,就不过是生菜胆烧鹌鹑蛋而已。

    成都的名菜就朴实得多,通常不过东坡肉、咸烧白,甚或回锅肉、盐煎肉,普通极了,也好吃极贵重一点,亦不过红烧熊掌、干烧鱼翅、虫草鸭子、家常海参之类。可以说,大多数成都菜,主料都不稀贵。然而,配料、做工,却毫不含糊。比如盐要井盐,糖要川糖,豆瓣要郸县的,榨菜要涪陵的。而且,用法也颇为多样,光是辣椒,便有青辣椒、干辣椒、泡辣椒、渣辣椒、辣椒油、辣椒面等多种。因此,成都菜的滋味,极为丰富多彩,据说竟有咸甜、麻辣、椒盐、怪味、酸辣、糖醋、鱼香、家常、姜汁、蒜泥、芥末、红油、香糟、荔枝、豆瓣、麻酱等二十多种,真是极尽调和五味之能事。有人甚至不无夸张地说,你就是给他一块干木头,成都的厨师也能做出一道有滋有味的好菜来。

    显然,广州菜多清淡,成都菜多浓郁;广州菜较华贵,成都菜较朴实;广州菜更排场,成都菜更实惠;广州菜主要”为大款服务“,成都菜主要”为大众服务“。在广州,无论你开多大的价,厨师都能给你开出席来;而在成都,则无论你的钱多么少,小吃也能管饱。当然,广州也有面向大众的大排档,但只有成都,才把小吃做成了套餐,当作宴席来摆。也只有在成都,你能大快朵颐却又花费不多。因为成都菜的特色,主要不在选料而在烹调。比如人人爱吃的”夫妻肺片“,主料不过是牛心、牛肺、牛肠、牛肚、牛蹄、牛舌、牛头皮等”下脚料“;而赫赫有名的”麻婆豆腐“,则用的是最便宜又颇有营养的豆腐,却又是席上珍馐。所以,外地人一般都有一个共识:讲排场请吃粤菜,讲实惠请吃川菜。

    这其实也是两地城市性质所使然。广州是”市“,是”市场“。广州的吃食菜肴,不可能不商业化,也不可能不奢侈豪华。成都是”府“,是”天府“。成都的市民,大多是没有多少钱也懒得去赚钱却又穷讲究的”天府闲汉“,当然就只好在配料做工上多做文章

    的确,成都人的生活是相当平民化的。比如他们最爱吃的”回锅肉“,便是典型的平民菜肴。回锅肉味重,好下饭;油腻,易饱肚;煮肉的汤加上萝卜白菜又是一吃,实惠极然而平民百姓爱吃,达官贵人也爱吃。当年四川总督岑春暄在接风宴上品尝回锅肉,就曾引出一段故事,成都不少人都会摆这段龙门阵。即便是一些名贵菜肴,成都人也不给它起什么吓死人的菜名。比如成都最有名的餐馆”荣乐园“有一道做工极其讲究的名汤,菜名竟然就叫”开水白菜“。试想,天底下还有比开水白菜更普通的可又偏偏是名肴。(图四十三)

    不过,最能体现成都人生活平民性的,还是火锅。

    中国人都爱吃火锅,而成都火锅品种之多,实在令人瞠目。什么羊肉火锅、海鲜火锅、鸡肉火锅、药膳火锅、黄辣丁火锅、酸菜鱼火锅、啤酒鸭火锅、花江狗肉火锅等等,不一而足。当然,和四川各地火锅一样,也少不了”麻辣烫“。你不可小看这麻辣烫。有此特别刺激味觉的麻辣烫,便一俊遮百丑,什么死猫烂耗子都可以烫来吃。有钱的,不妨烫山珍海味,黄喉蟮鱼;没钱的,则可以烫萝卜白菜,猪血豆腐,反正都二样麻辣烫,都一样好吃。这样一来,贵贱贤愚、贫富雅俗,在麻辣烫面前,也就”人人平等“;而生活中的喜怒哀乐、苦闷烦恼,也就在唇麻舌辣中统统消解

    认真说来,麻辣烫火锅并非成都特产,它是从重庆传过来的。其实,重庆也未必就是火锅的发源地。据我猜想,它多半是川东一带山民的爱物,只不过当初比较简陋,是重庆人让它登上了大雅之堂。山地寒冷潮湿,须用滚烫来祛湿御寒;山民生活贫困,要靠麻辣来刺激味觉;而麻辣烫又有去除野物腥味的功能;杂七杂八一锅煮,也较为简单易行。事实上川黔一带的山地边民都吃火锅,只不过四川多麻辣,贵州多酸汤而已。总之,嗜吃火锅,实不妨看作朴野民风的一种体现。李(吉力)人谓吃火锅”须具大勇“,便正是道出了麻辣烫火锅的”野性“。

    不过,成都菜虽然朴素、实惠,却并不简陋、粗俗,而颇为讲究甚至还有几分儒雅。成都的菜馆,就更是儒雅得好生了得,比如”小雅“、”朵颐“、”味之腴“、”不醉无归“等。这些店名不少都有来历。比如”盘飨市“,取自社诗”盘飨市远无兼味“;”锦江春“取自杜诗”锦江春色来天地“;”寿而康“取自韩愈文”饮其食兮寿而康“。坐在这样的饭店菜馆里,你无疑会有一种”吃文化“的感觉。但如果你认为这都是高档饭店,那就错其实,”盘飨市“不过是华兴街上一家买腌卤熟食的馆子,而”不醉无归“则是”小酒家“。

    这其实也是成都店名的特色。成都不少店铺,店名都颇为儒雅。比如有浴室名”沂春、,显然典出论语:“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圬,咏而归。”又有茶馆名“漱泉”名“枕流”则典出世说新语。据世说新语排调载:晋代名士孙楚(子荆)年少时想隐居,便对王济(武子)说“当枕石漱流”结果不小心说成了“漱石枕流”王济便反问他:“流可枕,石可漱乎?”孙楚将错就错,借题发挥,说:“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砺其齿。”一句错话,竟反倒成了名言。成都人以此作为茶馆之名,自然儒雅得很,也符合成都人闲散洒脱的性格。

    成都有的店名,表面上看似颇俗,其实俗极反而大雅,比如“姑姑筵”即是。所谓“姑姑筵”也就是“摆家家”成都俗云:“小孩子请客,办姑姑筵。”然而这“姑姑筵”却是首屈一指的大酒家。后来“姑姑筵”老板的弟弟得乃兄真传,也开了一间酒店,竟然干脆取名“哥哥传”同样俗极反雅,颇受好评。更为难得的是,有这样雅号的,不少是小店。比如“稷雪”是做点心的“麦馨”是买面点的“惜时”是一家小钟表修理店“世味”则是专买胡椒花椒的调味品店。调味品店可以叫“世味一,则照相馆便真可以叫”世态“最绝的是一家专买牛羊肉泡馍的回民清真馆,竟名”回回来“,既有”回民来吃“之义,又有”每回都来“之意,一语双关,妙不可言。还有一家小吃店,店名竟是三个同音字:“视试嗜”意谓“看见了,尝一尝,一定喜欢”亦可谓用心良苦。

    更可人的是,这些市招,又多为名家墨宝。比如东大街的“老胡开文笔墨庄”是谭延阎的字,三倒拐的“静安别墅”则为岳宝琪所书。即便普普通通的小店,那市招也多半是一笔好字,甚至帖意盎然。一些并不起眼的夫妻店,也每每弄些字画来挂在店里,虽不多好,也不太低,多少有些品味,里里外外地透出成都人的儒雅来。

    这便是成都:能雅能低,又都不乏巧智。

    如果说“麻辣烫”表现了成都人朴野的一面,那么“(火巴)耳朵”则无妨看作是儒雅的一种变异或延伸。“(火巴)”这个字,是成都方言,音pa,原本用于烹调,指食物煮至烂熟软和但外形完整之状。比如汤圆煮熟了就叫“煮烟了”红薯烤熟了就叫“(火巴)红茗”引而申之,则软和就叫“把和”软饭就叫“把饭”柔软就叫“烟漉漉”用到人身上,则有“(火巴)子”、“(火巴)疲”、“(火巴)蛋”、“(火巴)(火巴)儿”等说法。“(火巴)子”系指得了软骨病的人“(火巴)蛋”则指软壳蛋,而以强凌弱,也就叫“半夜吃桃子,按倒(火巴)的捏”

    不过“(火巴)耳朵”却是一个专用名词,特指怕老婆的人。有道是:“成都女人一枝花,成都男人耳朵(火巴)”成都男人的怕老婆,也和成都的茶馆一样有名。成都男人怕老婆的故事之多,在中国大约数一数二,而且是成都人摆龙门阵的重要内容之一。更重要的是,别的地方虽然也爱讲这类故事,但多半是讲别人如何怕老婆,而成都人摆起龙门阵来,则多半讲自己如何怕老婆。不但讲的人争先恐后,而且往往还会为争当“(火巴)协主席”而吵得面红耳赤,比西方人竞选议员还来劲。因为在他们看来“怕老婆”在本质上其实是“爱老婆”、“疼老婆”这是一件光荣的事,当然非炫耀不可。

    其实“(火巴)耳朵”这个词,和“气管炎”(妻管严)、“床头柜”(床头跪)之类,意思是不尽相同的。“气管炎”等等重在“怕”“(火巴)耳朵”则重在“(火巴)”即成都男人在老婆面前心酥骨软、稀松和的那种德性。这种德性,骨子里正是对女人的心疼怜爱,是那种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百般呵护的心疼劲儿。这种心疼劲儿,实在只能名之曰“(火巴)”

    成都男人的(火巴)(或曰爱老婆、疼老婆),并非只是嘴上功夫,其实还有实际行动。其中,最能集中体现成都模范丈夫爱心的,就是满街跑的一种车子。车很简单,不过自行车旁边再加一个车斗罢了,本应该叫“偏斗车”的。但因为这车的发明,原本是为了太太舒服省力,那舒适风光的偏斗,也只归太太享用,于是成都人便一致公认,应美其名曰“(火巴)耳朵车”这种车极为灵巧方便,一马平川的大街可走,曲里拐弯的小巷也能串。所以有人便用它来当出租车用。这样一种平民化的出租车,就理所当然地叫做“(火巴)的”据说“(火巴)的”现在已被取缔了,但专供太太们使用的“(火巴)耳朵车”则仍在通行之列。(图四十四)

    看来,成都男人的怕老婆或疼老婆,是颇有些水平的这也不奇怪。因为成都人原本就有几分儒雅,或者说,有些才子气。才子么,多半怜香惜玉,心疼女人。不信你看戏曲舞台上那些才子,哪一个在女人面前不是“(火巴)漉漉的?不过,成都的这些”才子“们是平民,大多不会吟风弄月,却也不乏创造性。”(火巴)耳朵车“,便是他们怜香惜玉的智慧体现。

    成都男人如此之(火巴),自然因为成都女人在他们的眼里可爱之极。天生丽质的女娇娃,原本就是成都这个城市的”盖面菜“(成都人把席间最端得上桌的菜和家庭群体中最能光耀门庭的人称作”盖面菜“):白净水灵,婀娜秀丽。做了少妇之后,有男人的爱滋润呵护,便更是出落得风情万种,妩媚百般。不过,成都娇娃是”娇而不嗲“,反倒有些”麻辣“。尤其一张嘴,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得理不让人,不得理也不让人,常常是不费吹灰之力,嘻嘻哈哈轻松撇脱地就能把人”涮了火锅“,真是好生了得。这种嘴上功夫,是要有练兵场所和用武之地的。其最佳选择,自然是她们的男人。她们的男人,也乐意做她们的”枪靶子“。在成都男人看来,自己的女人既然”不爱红装爱武装“,那就随她们去好娇小玲珑柔美秀丽的女人有点”麻辣“,不但无损于她们的可爱,反倒能增添几分妩媚。

    成都女人既然已经选择了”麻辣“,成都男人就不好再”麻辣“如果老公老婆都”麻辣“,岂不真成了”夫妻肺片“?于是成都男人便只好去做”赖汤圆“:又甜又圆又(火巴)。再说,成都妹娃虽然嘴巴厉害,心里面其实是很把和的,怎么舍得对她们大喊大叫?家庭毕竟不是战场,实在也用不着叱咤风云。所以,把耳朵先生们的(火巴),便不是窝囊,而毋宁说是儒雅。

    成都这个城市,确实是很儒雅的。成都人呢,尽管开口”龟儿“闭口”狗日“颇有些不那么文明礼貌,也不乏儒雅的一面。成都人爱玩风雅。琴棋书画,弹唱吹拉,养鸟种花,都是成都人爱做的事情。在成都,凡有人家的地方就有花草,就像凡有人群的地方就有火锅一样。庭院里,阳台上,到处是幽兰芳竹、金桂红梅,使人觉得成都到底不愧为”蓉城“。成都人就是这样,用自己爱美的心灵和勤劳的双手,把这个城市打扮得花团锦簇。

    成都的街道和建筑也洁净可人。漫步成都街头,在绿树婆娑、飞翠流花之中,常常会闪出一间间优美精致的小屋,那就是成都的公共厕所。不少外地人都误以为那是街头的园林建筑小品。我就曾把其中的一个误认作人民公园的侧门。后来,每到一间厕所,我女儿都要笑着说”我爸的人民公园到了“。公共厕所修得这么雅致,真让人对成都人的爱美之心肃然起敬。

    厕所尚且如此,则真正的公园便可想而知。成都的公园,不但园林清幽,风景别致,而且有着独特的历史渊源和文化蕴涵,如文殊院、昭觉寺、青羊宫。尤其是武侯祠、草堂寺和薛涛井所在之望江公园,更是里里外外都透着儒雅。杜甫草堂有联云:“诗有千秋,南来寻丞相词堂,一样大名垂宇宙;桥通万里,东去问襄阳耆旧,几人相忆在江楼。”望江公园内虚拟之“薛涛故居”也有联云:“古井冷斜阳,问几树批把,何处是校书门巷;大江横曲槛,占一楼烟月,要平分工部草堂。”诗圣与武侯“一样大名垂宇宙”薛涛与杜甫“平分秋色在成都”成都人的风流、儒雅,由此也可见一斑。成都,实在也应该叫做“文化之都”的。

    成都拥有这样一份儒雅,是一点也不奇怪的。巴人尚武,蜀人重文,何况成都历来就是一个出大诗人和小皇帝的地方。诗人大而皇帝小,自然豪雄霸气不足,风流儒雅有余。这也是成都这个城市的特性。成都在历史上确实很出过几个自封的皇帝,却几乎从来没有成过气候。他们的后代,包括只会种花的孟昶和什么都不会的刘禅,就更是成不了器。孟昶投降后,赵匡胤问他的爱妃花蕊夫人何以被俘,花蕊夫人当场口占一绝云:“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二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成都这地方,似乎从来就阴盛阳衰。

    的确,成都这个城市,是没有什么帝王气象的。我们总是很难把它和王气霸业之类的东西联系起来。有人说这是因为成都这地方实在太安逸不管是谁,只要得到了成都和成都平原,就会安于乐蜀,不思进取。此说似可聊备一格。反正,当我们漫步在成都街头,看着成都人不紧不慢的步履和悠闲安详的神情,就会觉得这里不大可能是什么翻天覆地革命造反的策源地。

    成都没有王者气象,却不乏画意诗情和野趣村风。成都这个城市的最可人之处,从来就不是过去的殿堂庙宇,今天的大厦高楼,而是和城外千里沃野纵横田畴相映成趣的小桥流水、市井里巷、寻常人家。成都最诱人的吃食也不是酒楼饭店里的高档宴席,而是民间小吃和家常菜肴,如干煸豆角回锅肉、夫妻肺片叶儿粑,还有那遍布成都大街小巷的火锅和“串串香”所谓“串串香”就是用一根根竹签将各类荤素食品串起来,像烫火锅一样放进红红的辣椒锅里烫着吃。一串食物,不论荤素,一律一角,爱吃多少吃多少,爱吃多久吃多久。成都人三五成群坐于街头,七嘴八舌围定火锅,不必正襟危坐,无需相敬如宾,饮者豪饮,吃者猛吃,不知不觉百十串下肚,酒足兴尽快意而归,把这个城市的朴野风格挥洒得淋漓尽致。

    成都就是这样一个城市。如果说,北京是帝王贵胄、文人学者、市井小民共生共处的地面,那么,成都则更多的是平民的乐土。在成都,往往能比在别的地方更接近平民贴近自然。成都人民是那样地热爱生活和善于生活。他们总是能把自己普普通通的生活变得意趣盎然。听听成都的竹枝词吧:“桃符半旧半新鲜,阴历今朝是过年。邻女不知春来到,寒梅来探依窗前。”(贴春联)“把户尊神气象豪,虽然是纸也勤劳。临年东主酬恩德,尽与将军换新袍。”(换门神)“梅花风里来春阴,尽向公园品碧沉。人日好寻香艳在,环肥燕瘦总留心。”(游草堂)“青羊宫里似星罗,乘兴家家载酒过。小妹戏呼阿姊语,今年人比去年多。”(逛花会)“龙舟锦水说端阳,艾叶菖蒲烧酒香。杂佩丛簪小儿女,都教耳鼻抹雄黄。”(过端午)“九日登高载酒游,莫辞沉醉菊花秋。闹寻药市穿芳径,多买茱萸插满头。”(度重阳)无疑,这里面难免有文人的加工和想象,但那浓郁的生活气息仍扑面而来。这些既有几分朴野又有几分儒雅的竹枝词,难道不正是成都和成都人生活的真实写照

    五、成都,雄起

    也许,这就是成都了:朴野而又儒雅。这就是成都人了:悠闲而又洒脱。因为成都是“府”是古老富庶、物产丰盈、积累厚重的“天府”远在祖国大西南群山环抱之中,躲避了中原的兵荒马乱,却又享受着华夏的文化福泽。那崇山,那峻岭,那“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并没有阻隔它与全国各地的联系,也没有使它变得褊狭怪异,只不过护卫着它,使它少受了许多磨难少吃了许多苦头。那清泉,那沃土,那一年四季温柔滋润的气候,则养育了一群美滋滋乐呵呵的成都人。老天爷之于成都,实在是厚爱有加。

    于是,成都便成了一个标本,一个在农业社会中生成的“田园都市”的标本。北京虽然也有“田园都市”的性质,但北京并不适合作这个标本。北京的地位太特殊,也太政治化了,而西安又多少有点“垂垂老矣”西安总让人觉得是“过去时”的(尽管事实上并非如此)。半坡、秦俑、碑林、城墙、大雁塔、华清池,离现在最近的事情也在唐朝。何况西安的“王气”太重。浓浓的王气笼罩在西安的上空,挥之不去,很难让人把它看作一个“平民的都市”(尽管事实上西安其实是不乏平民风情的)。做过古都的都不宜做这样一个标本,包括南京、杭州,而扬州等等虽然在历史上也曾繁华一时,可惜又“好景不长”其他城市,或太穷,或太小,或者并非“田园都市”只有成都,才既大且新、既繁华富庶又保持着朴野的民风。看看成都妹子吧,不管怎么新潮洋派,也仍不失村姑本色,有着村野的清纯。看来,只有成都,由众多小坝子、小院落、小家庭、小作坊、小摊点、小饭铺、小茶馆和小生产者、小生意人组成的小桥流水的大成都,才能让我们领略到农业社会中的市民生活。

    然而成都的问题也许正在这里。尽管成都现在已经有了日新月异的变化,自北向南延伸的人民路和一环路两侧建起了许多摩登高楼,老店林立的春熙路也翻修一新,城市规模更是扩大了许多,但文化心理的改变却不是一日之功。毕竟,成都历来就是一个富庶安逸的城市,成都人也历来就是自得其乐过小日子的人。道路的拓宽和高楼的崛起并不能改变这个城市悠闲安逸的气质,正如新潮的服饰和豪华的装修并不能掩盖其朴野粗爽一样。面对似乎好得无可挑剔的成都,我们总觉得它缺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当然,它没有北京大气,也没有北京醇和;没有上海开阔,也没有上海雅致;没有广州生猛,也没有广州鲜活。不过这些也原本就不是它该有的。除了这三个城市独一无二的特殊气质外“中华文明所有的一切,成都都不缺少”(余秋雨文化苦旅)。那么,它到底缺少什么

    也许,它其实就是少了点苦难缺了点磨洗。磨洗是最好的教育而苦难是人生的财富。受过这种教育和没受过这种教育,拥有这份财富和不拥有这份财富,是完全不一样的。成都缺少的正是这个。它实在是太安逸只要拿成都和南京、武汉比较一下,就会觉得它们的分量很不一样。南京、武汉是沉甸甸的,成都就轻了点。其实,论城市大小,论人口多少,论历史长短,论积累深厚,三地都差不太多。成都之所以较南京、武汉为“轻”就因为成都少了点南京的苦难,缺了点武汉的磨洗。南京是屡遭虫洗劫后余生的,武汉是艰难困苦生存不易的。惟其如此,它们才有了一种特殊的气质。南京有一种悲壮情怀,苍桑感特别强,武汉则有一种“不信邪”的精神。因此,走进南京,你会肃然起敬;久居武汉,则会变得硬朗。那么在成都刚开始自然是“乐不思离蜀”(不是“乐不思蜀”)。但住久了,就会被弥漫于这座城市的悠闲舒适气氛所陶醉,觉得连骨头都(火巴)

    幸而成都人自己对此也有警觉。他们用麻辣来刺激自己,用足球来激励自己。成都的球迷无疑是中国第一流的。成都人对足球的痴迷,真称得上是“人无分男女,地无分南北”不管哪里有球赛,成都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会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他们甚至还会组织团队包了专机到外地、到外国去为四川队呐喊助威。这实在是一种豪举。成都人呐喊助威的方式也与众不同,不是喊“加油”而是喊“雄起”所谓“雄起”据流沙河考证,系与“雌伏”相对应者,并非一般人望文生义的那个意思。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阳刚气十足吧!因此,当球迷们站在看台上大喊“雄起”时,我们依稀感到了成都的雄风。

    然而看球毕竟不是踢球。尽管足球是最男性化的运动,但城市并不是足球。何况,如果仅仅只是爱看,也还是爱玩,只不过玩得比较有气势罢。

    成都人,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的城市也变成球场,把自己由观众变成球员。

    换句话说,成都人能不能在活得悠闲自在的同时,有更多的积极进取。

    因此,我们很想说一句:成都,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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