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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上九连连点头,找了一张单座坐下。

    梅山白打量一下,这座楼可真够宽敞,二十多张红檀木桌,全部是大理石桌面,檀木太师椅每桌可容十二人围坐,楼上仍然显得很空裕。

    此刻约摸有十几个人,有的五六人同席,有的三两同席,也有一人独据一席的,每桌都有专人侍候。

    他们进来后,有的人注意地看了一眼,有的人不作理会,尤其是那一桌五六人同席的,更是视若无睹。

    全厅也以这一桌最狂,高声谈笑,旁若无人。

    梅山白俯声问道:“这一堆是何神圣?”

    梁上九忙道:“老弟!这一伙可惹不起,他们就是江湖上闻名的煞星,异姓结拜,比亲兄弟还团结,人称黄河六鬼!”

    梅山白笑笑道:“少闻,他们是怎么个鬼法?”

    梁上九一一指点道:“这是老大赤发鬼邵华风,武功最高;老二飞天火鼠秦元亮;老三夜游神杨明;老四霹雳火马上飞,最好色,也最刁毒;老五丧门神谢流星,鬼点子最多;老六灵官东方烈,是个力士,背后人家称为黄河六鬼,当面却叫黄河六义,他们都是河套地方的人。”

    梅山白点点头道:“还有哪些人惹不得的?”

    梁上九道:“那边单坐的金罗汉了空和尚,人很粗鲁,却是黑道中第一号高手,一身硬功无敌,也是惹不起的人物。”

    他顿了顿,接道:“另一边燕山双义范家骏、范家骐兄弟,武功另成一家,人头儿最熟,惹了他们,就等于是跟义风楼所有的人作对。”

    梅山白道:“个个都惹不起,那该怎么办呢?”

    梁上九想了一下道:“只有那边一对夫妇,是我最不想拆台的人,但也以他们最易着手,他们是黑风双卫,男的叫黑旋风陈克庄,女的是黑凤凰刘素娥,原来是武当门人”

    梅山白问道:“武当门下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

    梁上九轻叹道:“他们犯了门规,被逐出门户,投奔到庄主这儿来求托庇,庄主为了要给武当一点颜色,才收容下他们,这对夫妇人很和气,也没有架子,跟大家都处不来,势孤力单,最可怜,但老弟可以拿他们做个筏子。”

    梅山白道:“武当以剑术闻世,他们也不简单吧?”

    梁上九道:“那可不清楚,黑风双卫在武林中是以不齿于五大门派而闻名的,照理说他们是武当出身,辈份也不低,武功应该不错,可是他们处处对人陪小心,忍气吞声,想来也不会太有成就”

    梅山白想想道:“我也不忍心打击可怜虫,但他们既然不受人欢迎,倒不如借个机会,让他们离开此地算了。”

    梁上九道:“他们离开此地就无处可去,因为五大门派碰上他们,也一定会对付他们的,老弟拿他们亮一手可以,别使他们太难堪,他们受惯了气,还是忍得住的!”

    梅山白笑笑道:“就这么办吧,不损人而利已是最好不过!”

    梁上九道:“那我们过去,先攀攀交情,然后老弟开个小玩笑,露上一手,既不伤感情,又亮了功夫。”

    梅山白只是笑着道:“我试试看吧,那可不容易。”

    于是两个人站起来,朝黑风双卫这边桌上走来,经过金罗汉了空和尚时,梅山白朝他笑笑点头,了空装着没看见,双手捧着一只油淋淋的烤鸡大啃。梅山白毫无所谓,接着又经过黄河六鬼的桌子,霹雳火马上飞居然冷笑道:“梁总管,今儿可清闲呀!”

    梁上九只得招呼道:“四爷!您好!小的哪儿得闲,是奉了宋楼主的指示,陪伴这位梅英雄坐坐。”

    马上飞又冷冷一笑道:“本来咱们弟兄倒是想奉邀大总管坐下喝一杯,哪知道你贵人多忙,要招待贵宾,咱们就不敢高攀了。”

    其他五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梁上九心中暗怒,却不敢发作,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说道:“四爷开玩笑了,小的怎么敢当。”连忙推着梅山白,来到黑风双卫的桌上。

    这两夫妇倒是挺和气,同时站了起来,两人都是三十多岁。陈克庄的相貌清秀而略带抑郁,黑凤凰刘素娥则容颜端庄,略略嫌黑,依然徐娘风姿,落落大方。

    刘素娥先开口打了招呼:“梁总管,这位英雄,一起坐坐如何?”

    梅山白拱拱手道:“小弟梅山白,久仰贤伉俪侠名,冒昧一求识荆!”

    陈克庄很和气地道:“梅英雄太客气了,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坐!坐!”

    于是四个人相继坐下,互道几句寒喧,对谈顷刻。

    黑风双卫究竟是名门出身,谈吐斯文,不像一般江湖人那样粗俗,而梅山白似乎也读过不少书,互相谈得十分投机,气氛十分融洽,刘素娥更是热诚,笑着道:“梅兄弟,愚夫妇大概都痴长你几岁,难得大家都是斯文一派,托大叫你一声,你不会嫌弃吧?”

    梅山白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恭敬不如从命,小弟就以一杯水酒为敬,请兄嫂以后不弃顽劣,时加赐诲!”

    黑风双卫很高兴跟他对干了一杯。

    陈克庄道:“愚兄这几年虽然跑过不少地方,就是没到过塞外,听说那儿千里黄沙,水草丰美,想必另有一番风光了?”

    梅山白道:“那是见仁见智的说法,如果能抛却名利,那里倒是吾辈一个绝佳的寄身所在,蓝天、白云,一望无垠的千里平沙,你可以放心驰聘,不必担心错过宿处,友善的维吾尔人永远会毫无条件地招待饥渴的旅人”

    刘素娥异常向往地道:“梅兄弟!这太美了,再告诉我们一点。”

    梅山白又道:“在那个地方,人的心胸也开阔了,周围全是亲切可信任的朋友,没有欺骗奸诈,也不必担心背后射来的暗箭!”

    陈克庄悠悠长叹道:“梅兄弟,这么一个像天堂的地方,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梅山白一笑道:“或许是本性使然吧,我觉得不适合于那里,没有竞争的对手,没有在我烦燥时可供发泄的,因为我不能伤害朋友,可是在大漠上我找不到敌人。”

    黑风双卫相视一叹!

    黄河六鬼那边桌上的马上飞忽道:“姓梅的,听说维吾尔的娘儿们个个都美得像花,而且对汉人又非常具有好感,常常肯自动献身。”

    梅山白淡然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马上飞狰笑道:“我听人说的,他们招待旅客都是叫自己的妻女伴宿。”

    梅山白道:“这倒是的,那是他们最大的敬意,不过客人们也得自己尊重,维吾尔的妇人身边都有一把锋利的短刀,专门用来对付不自重的朋友。”

    马上飞大笑道:“一把短刀能吓得了人吗?哪天有空我们真想去玩玩,即使丢了脑袋也是值得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

    六鬼一同大笑起来!

    梅山白听得微有怒意,可是梁上九在桌子底下暗碰了他一下,刘素娥也连连用目示意,用极低的声音道:“兄弟!别理他们。”

    梅山白沉住气一笑道:“梁兄,听说此地可以自己点菜的?”

    梁上九此刻可不敢称兄道弟,只是点头道:“不错!梅英雄想到了什么佳肴,可以吩咐厨下准备。”

    梅山白笑道:“我哪里懂得吃,只是这次人关,途经黄河,刚好跟一位京官同寓,听他向酒楼中点了一道名菜。”

    刘素娥忙道:“真的吗?梅兄弟,你说出来让我们也尝尝新。”

    梅山白道:“是清炖黄河活鲤!”

    马上飞冷笑道:“咱们生长在黄河边上,鲤鱼不知吃过多少,竟还不知道这玩意儿能成为名菜,倒要领教领教!”

    梅山白笑道:“主料虽是黄河活鲤,但名贵之处却在佐料以及烹调的方法,那位京官唯恐厨下不知道做法,特别再三交代,才被我学了个乖!”

    经他这样一解释,马上飞才不做声了。

    这义风楼上的食客虽是江湖豪雄,但大部分出身草莽,粗鲁不文,哪里懂得烹调甘旨之趋,所以盖天雄虽然盛意款待,反倒是苦了他们,点来点去,仍是几样通俗的菜。

    因此听梅山白那样一说,大家都很注意,想长长见识。

    梅山白偏也促狭,居然不肯说明,笑笑道:“花样繁多,手续也琐碎,一时说不明白,倒不如我写了出来,麻烦梁兄亲自下厨监督一下如何?”

    梁上九道:“这样最好,留个食谱,以后我们也可以增个见识!”

    早有从人送上纸笔,梅山白振笔直书足足写了两张纸,才郑重地交给梁上九,而且叮咛道:“佐料必不能少,鱼一定要活的,两斤上下,不能大也不能小,器皿也得照单上所列的齐备。”

    梁上九笑道:“幸亏是写了下来,否则我还记不住呢。”说着,拿了单子走了。

    陈克庄颇有钦仰地道:“兄弟这笔瘦金体的楷书真不逊名家,下过几年苦功吧?”

    梅山白耸耸肩一笑道:“惭愧,惭愧!兄弟不过得一个闲字而已,但也误在这个闲字上,弄得读书学剑两不成,依然一领青衫,两字蹉跎,不免依人作嫁而已。”

    陈克庄笑道:“兄弟说哪里话,因字知人,兄弟文武两途,俱有极深的造诣,况又正当英年,如果不是兄弟胸怀淡泊,拾功名当是举手之劳。”

    梅山白道:“性爱江湖,落拓成性,实在没有那份寒窗磨砚的耐性。”

    刘素娥笑道:“这才是性情中人,以兄弟的才华,在哪一行都能出类拔萃的,玉不会永藏璞中,剑不会常埋鞘中”

    因为他们的谈话太文气,别的桌上早已失去了听的兴趣,自顾饮啖,谈笑如旧,有的人已经酒足饭饱了,大概是为了等待欣赏梅山白那道名菜,才逗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梁上九带着两个小童,抬着一口大漆盘上来了,盘上是一口大菊花锅,锅下另有铁架托住,另有一口小红泥火炉,燃着炽热的红炭,将锅子烧得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陈克庄笑道:“梅兄弟真懂得吃,还没有开锅,我就垂涎欲滴了。”

    其他人也眼睁睁地瞪着。

    梅山白道:“就是这一份?”

    梁上九道:“不!我遵照所示,叫厨下人每一桌都做了一份,这一份是光做着试味的,请梅英雄品尝一下是否如意?”

    梅山白道:“我也是学了不久,自己还没试过,哪里知道好坏呢?此地有不少饕飨名家,还是请他们先品品味吧,这一份给那位大师父先送去。”

    说着一指了空,他正现出一付馋相,张大了嘴,圆瞪着两只大眼睛,梅山白指定送给他,小童立刻端过去了。

    了空倒觉得不好意思了,连忙道:“洒家茹素,不沾荤腥!”

    其实他面前的烤鸡啃得只剩个空架子,哪里是吃素呢?

    梅山白微微一笑,也不说破,又指着黄河六鬼桌上道:“那就送到这边桌上吧,六位是黄河边上生长的,对这道菜一定早有研究,经行家一品,才能知道品调的高低。”

    小童果然又要端过去,却被老大赤发鬼邵华风拦住道:“免了!还是你自己尝吧!”

    马上飞早就垂涎三尺,不解地道:“大哥!这是干什么?”

    邵华风冷笑道:“老四,黄河六鬼难道还没吃过黄河鲤鱼?”

    他分明是自抬身价,不屑一试。

    马上飞不说话了,小童又要端回这边桌上,梅山白霍然起立,走到两张桌子中间,朝小童说道:“拿来给我看看!”

    小童又端了过去,梅山白揭开锅盖道:“梁兄!你怎么弄了条死鱼来充数呢?”

    梁上九一怔道:“梅英雄,这是新从塘里捞上来的鲜鱼,我看着他们调理的,怎么会是死的呢?你不信可以尝尝”

    梅山白冷笑道:“连畜生都不肯尝的臭鱼,你要叫我尝?”

    一句话使得四座皆惊,每个人的脸上都变了色。

    梁上九神色苍白,似乎没想到梅山白会冒出这一句,将两桌最难惹的人物给缠上了,呐然不知所云!

    了空和尚再笨,也听得出这是骂他,一拍桌子吼道:“小子!你说什么?”

    梅山白微笑道:“大师别多心,我是骂那些不识抬举的畜生。”

    一句话才落口,两边人影乍起,这边的了空与另一边的邵华风几乎同时扑到,一个用拳,一个用掌,同时夹击。

    梅山白一闪身,抢过漆盘躲开了,砰的一声,竟变成了空与邵华风对拆了一招,了空的拳头击在邵华风的胸膛上,自己的光头上也挨了一掌。

    虽然两人的武功造诣都很深,但这一下也挨得不轻,了空的光头上立刻变红,邵华风则连退了几步。

    了空首先骂开了叫道:“瞎了眼睛的囚囊,你要跟佛爷过不去?”

    邵华风的一拳挨得不轻,但是他比较沉得住气,忙道:“大师别弄错了,我们都没想到那小子如此滑溜,一时失了手,兄弟也挨了大师一拳。”

    了空也知道对方不是存心,大声叫道:“那你就躲开点,由洒家来收拾他!”

    语毕,转身又是一拳,势子极速,这下子梅山白可躲不开了,背上着拳,身子直往邵华风撞去。

    邵华风怎肯放弃机会,迎胸也是一掌,结结实实地击在胸膛上,梅山白身子朝后飞跌,手中的锅子飞起。

    一锅滚烫的汤水,恰好溅向邵华风,连锅子罩在他的脸上,邵华风痛得直跳,而梅山白的身子跌回来更绝。

    他似乎手脚无措将盘子上那口充满炽红热炭的小火炉,倒在了空的光头上,烧得啧啧直响!

    这许多动作,仅在刹那间发生,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却来不及抢救,眼看两个人直蹦直跳。而梅山白却在两人之间,毫无所谓地笑道:“多谢二位赏脸,在下一道菜分敬二位,正不知如何分法,二位却自己达成协议,各取所需,免了我操心。”

    他挨了一拳一掌,依然像个没事人似的,使得每一个人都对他另眼相看了,这家伙竟是真人不露相,手底下还有两手,难怪敢去捣马蜂窝,碰一碰这两号神鬼皆称难缠的人物了。

    了空忍住痛,将头上的热炭拂开,邵华风却没有那么轻松,不但被鱼汤烫了一下,还溅进了眼睛,睁眼不得。

    老二飞天火鼠秦元亮忙将他扶到一边,替他拭去脸上的汤汁,同时要替他治眼,邵华风却叫道:“别管我,收拾那小子去!”

    另一边的了空却已忍耐不住,又要扑上前来。

    梅山白笑道:“大师别忙,咱们的事好商量,你头上火毒却得赶紧运气逼一下,否则火毒攻心,可是终身麻烦!”

    了空闻言一怔,他是个和尚,头上曾经炙过戒疤,受灼之后,必须立刻奔跑以散发热毒。现在功力深了,当然不必如此麻烦,可也大意不得,尤其他练的是硬功,最忌的就是内伤。

    再一看黄河另外五鬼已将梅山白围了起来,反正跑不了这小子,他倒是不必着急,先逼出火毒要紧。因此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运气抗逼头上的火毒。

    黑风双卫见梅山白己落人五鬼重围,到底是侠义心肠,不计利害,双双拔剑,冲入重围。

    梁上九虽然因为梅山白露了一手而感到高兴,却也替他担心,因为黄河六鬼不是好惹人物。一见黑风双卫挺身而出,连忙道:“大家都是庄主的客人,何必要闹得这样呢,陈大侠,贤伉俪给调解调解,一切都请看在庄主的份上”

    马上飞怒声道:“放屁!梁上九,这儿还有你说话的份儿!”

    然后又对黑风双卫道:“你们两口子也想插上一脚?”

    刘素娥道:“梅兄弟只有一个人,你们怎能以多凌寡?”

    马上飞赫赫冷笑道:“黄河六鬼的事,谁也管不了!”

    丧门神谢流星沉声道:“黑凤凰,我们可不是怕你们,因为大家都是盖庄主的客人,看在盖庄主的面子上,我劝你们少管闲事为妙!”

    刘素娥慨然道:“不行!要么就等盖庄主出来解决,否则你们就一个一个的上,如果你们仗着人多,我们就管定了!”

    马上飞哈哈大笑道:“黑凤凰,真有你的,黑风双卫在此地两三年,从来也没见过你们敢对谁发个威,今天为了这小子,你们居然打起抱不平来了,难道你是看上了这小子脸长得白,想弄顶绿帽子给你汉子戴戴?”

    刘素娥气得柳眉倒竖,究竟为了素养关系,不方便骂出什么话,陈克庄却按剑沉声道:

    “马四侠!你也是成名的人物,君子绝交,不出恶言,你说那种话,就拙荆算不了什么,对你自己却得不偿失!”

    马上飞还想开口说两句风凉话,一旁的邵华风已怒道:“老四!闭上你的乌鸦嘴,黄河六鬼在江湖上虽然没落到好名声,但也不能像你这么丢人的!”

    马上飞不敢开口了,邵华风又道:“陈大侠,老四出言无状,在下代为致歉,但今天这挡子事,请二位还是别管的好,黄河六鬼如果不把这小子摆平下来,以后就不能混了,而且我们弟兄六人一向有个规矩,动上了手,就无休无止,二位算算是否值得?”

    陈克庄道:“现在已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了,愚夫妇见逐于师门,不齿于同辈,处境已十分孤独,刚才站了出来,现在又退出,则以后连人都不能做了!”

    邵华风冷笑道:“那你们是管定这码子事儿了?”

    陈克庄道:“羞刀难入鞘,请邵大侠原谅,除非是如拙荆所说,一个对一个,两边都是朋友,愚夫妇不便帮哪一方,假如贵兄弟一定要以多欺少,愚夫妇只好为梅兄弟撑撑腰了。”

    邵华风冷冷地道:“很好!这可是你们自己找的,别说你们这两口子,再来几对黑风双卫,黄河六鬼也没放在眼里,兄弟们!上!”

    黄河六鬼站成梅花形式,黑风双卫则与梅山白成三足鼎立之状,形势十分紧张,鏖战一触即发!

    刘素娥忙招呼梅山白道:“兄弟,小心一点!黄河六鬼一动手,兵刃暗器以及淬毒的利器全出笼了,你不能有一点疏忽!”

    梅山白笑笑道:“其实兄弟一个人应付得了,兄嫂何必要淌这浑水呢?”

    刘素娥一叹道:“兄弟!你也许是艺高胆大,但黄河六鬼绝非你想像中那么简单。”

    话才说完,马上飞已经忍不住了,撩掌迳击,梅山白正待翻掌去迎,陈克庄-剑点到,逼退马上飞,叫道:“兄弟!接不得!”

    梅山白道:“为什么?难道他的掌力特别厉害?”

    刘素娥道:“不是的!他的中指戴的那枚指环,环面有五根尖刺,刺上淬了剧毒,除了他自己的独门解药外,中人无救!”

    马上飞冷笑道:“黑凤凰,四爷不怕你泄底,即使你说明了,马四爷的指环照样能收拾你们的,江湖上谁不知道马四爷的这项成名利器,但又有几个能逃过马四爷的掌心?”

    说着,又欺进一掌,黑风双卫欲待招架,另外四人的兵器同时配合进招,使他们无法兼顾,刘素娥只得道:“梅兄弟。你自己多小心!”

    马上飞冷笑道:“小心得了吗?”

    一掌拍向面门,梅山白用手往上一抬,马上飞笑道:“小子!你上当了,躺下吧!”

    左手疾出,拍向梅山白的肩膀上,眼看着只差寸许,忽而梅山白的肩胛一松,仿佛整个卸了下来。

    乃以毫厘之差,使他的掌擦肩而过,跟着一探手腕,握住了马上飞的左臂一转一扭,将马上飞身子反扭过来。

    招式不算新奇,妙在动作之快与时间的拿捏得准,一下子就将马上飞制住了,使得其他诸人为之一怔!

    但马上飞亦非弱者,左臂被扭,右手曲肘,往后猛击梅山白的腰肋,这是擒拿手的精着,十分阴狠!

    梅山白竟是算准他会有这一手,曲起膝盖,顶在马上飞的后股上,扭住的手突松,膝上加劲笑道:“四爷!你躺下歇歇吧!”

    马上飞的动作只迟了一步,曲肘击空,后股被顶了一下,身形再也控制不住,跌个狗吃屎!

    他的动作还算敏捷,一纵而起,虽没有受伤,可是嘴唇在地下沾了一抹灰痕,那比受伤还丢人!

    灵官东方烈怒吼一声,黄铜锏迎头猛砸而下,梅山白好像没有注意,来不及躲闪,只得抬起一掌硬托上去。

    锏倒是被托住了,东方烈的左手疾出,一拳捣胸道:“去你的!”

    这一拳很着实,梅山白踉跄后退,连撞倒几把椅子,刚好跌倒在了空的脚下,了空休息已差不多,怎肯放弃这个机会,猛然一脚踢出,梅山白居然伸手抱住了,了空连摔两下,都未能将他摔脱,怒吼一声,一拳泰山压顶,当头擂了下来,梅山白见来势太凶忙又放开他的脚,用掌托住拳势。

    不过,他的人半坐在地下,比不得了空立地好使劲,拳虽然托住,他的人又被震出去滚了几滚。

    马上飞追上去用脚要踹他,梅山白却跳起来笑道:“四爷!在下已经达成任务,帮你赢了这场东道,开玩笑也可以到此为止,您快向了空大师讨五百两银子,在下还有一半的份呢!”

    马上飞被他说得莫明奇妙道:“你说什么?”

    梅山白笑道:“您昨天不是跟了空大师打赌,说如果你的指环伤得了他,就可以赢五百两银子,在下已经替您办到了。”

    说着,一扬手掌,他的中指上赫然套着一枚指环,五根尖刺上还沾着些微血迹,马上飞忙一看自己的左手,手上的指环竟然不见了。

    马上飞大声道:“你是什么时候弄走我的指环的?”

    梅山白笑道:“刚才不是您自己褪下来交给我的吗?”

    了空脸色一变,连忙看了自己的右手,在中指与食指之间,钉了五个小黑点,微有黑水渗出,一条胳臂也麻了。

    他是懂得利害的,连忙运气止住毒气,然后怒吼道:“马上飞!原来你们是串通好来算计咱家的?”

    马上飞急了道:“大师!你别听他瞎说”

    梅山白道:“四爷!我怎么瞎说呢!如果不是您帮忙,指环在你的手上,怎么样也到不了我手里呀!”

    马上飞气得直翻眼睛,这时燕山双义过来了,老大范家骏道:“马四爷!你跟了空大师有没有打过这个赌?”

    了空怒吼道:“打个鬼的赌,我知道,人家都把黄河六鬼看成了不起的大人物,就是咱家没把他们当回事,所以他们才变着方法来算计咱家!”

    梅山白一愕道:“四爷!原来您是骗我的,这可太不应该了,你们跟了空大师过不去,我可惹不起他老人家呀!”

    马上飞急得大眼圆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范家骐却朝梅山白道:“梅老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梅山白急道:“是啊!我原来也以为是开开玩笑,哪知道四爷是拿我来顶缸呢?我说四爷,您要跟大师过不去,凭你们六位的名头,应该敞开来干呀,利用我来施暗计可不够光明!”

    马上飞急得跳脚,怒声吼道:“这小子血口喷人,兄弟们,宰了他”

    梅山白往了空后面一躲叫道:“大师!他们要杀人灭口呢!您得替我作主!”

    了空一臂虽因中毒之故,不能动弹,另一手却从头上取下那串铜佛珠,扬空一抖,厉声道:“黄河六鬼,洒家虽然只有一条胳臂,还可以拚你们一下,宰你们两三个还没问题,至少咱家不会亏本!”

    范家骏用手拦住道:“大师!有话好说,至少得把事情弄清楚!”然后朝梅山白道:

    “梅老弟!你说是怎么回事吧?”

    梅山白道:“今天早上我在洛阳西街问路,准备上这儿来,刚好碰上马四爷从一家叫美华阁的窑子里出来”

    邵华风道:“老四!昨夜你是在美华阁的吗?”

    梁上九道:“四爷每夜都在美华阁的嫣红姑娘哪儿歇宿”

    邵华风沉声道:“你少开口,姓梅的,你说”

    梅山白道:“四爷问明我是到英雄馆来,就把我拖住了,跟我打个商量,叫我跟了空大师开开玩笑,说是赢了东道再分给我一半,我本来是不敢的,可是想想能够跟黄河六义交个朋友,以后大有好处,才答应了下来,故意闹了那些事,邵大爷!您想,如果四爷不先打过招呼,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各位作对呀!”

    邵华风也弄得半信半疑,因为马上飞的指环,说什么也不会到梅山白的手里去,所以一时沉吟不决,黄河六鬼与了空和尚本就是面和心不和,尤其是马上飞,跟了空口角几次要整他一下,也是可能的!

    范家骐见邵华风不再说话,也弄不清真假,只得道:“四爷!别的话先别说,您把解药拿出来”

    马上飞用手一摸胸前,在袖口里掏了半天才道:“解药不在我身上!”

    赤发鬼邵华风一听马上飞说解药不在身上,不禁怔道:“老四!你的解药是寸步不离身的。”

    马上飞道:“是真的不在身上,也许是丢在美华阁了,今儿早上我换了件衣服,也许是没拿出来,搁在嫣红那儿了!”

    范家骏道:“四爷!这可不是开玩笑,您还有备份吗?”

    马上飞道:“没有了,就是这一瓶!”

    范家骐道:“那还不赶紧派人拿去!”

    邵华风道:“不必了!这儿离城里有十几里地,而老四的追命指环毒性在一盏茶后就发作,一来一回,绝对来不及了!”

    范家骏道:“那可怎么办?”

    邵华风道:“没办法了,好在了空大师知道药性的厉害,闭住了气血,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最多废了这条胳臂就是了。”

    了空怒吼道:“放屁,咱家这条胳臂就白丢了!”

    邵华风苦于无法问问马上飞,到底有没有设下这个计谋,因为黄河六鬼中,就是霹雳火最爱惹祸生事。

    他们弟兄六人在洛阳英雄馆中虽为客卿,却因人多势众,隐隐有领袖群伦之势,连盖天雄对他们也青眼相加。

    唯一不卖账的了空,这个头陀练的是童子混元气功,一身刀枪不入,即使有歹毒的暗器,也不一定能奈何他。

    正因为势钧力敌,大家都不愿轻易一碰,才相安无事,马上飞假如存心算计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同时他知道马上飞的指环是时刻不离手的,怎么会转到梅山白手中,也着实可疑,再一听马上飞说解药没带在身上,更是相信这可能了,因为马上飞的解药,看得比性命还重,岂有换衣服会不带走之理。

    何况梅山白言之鉴鉴,更为可信了,马上飞虽然矢口否认,只是做做姿态,因为他们要对盖天雄作个交代。

    因此邵华风沉思片刻道:“大师!老四与梅山白各执一词,怎么说也辩不清楚,你我不必为此伤了和气,还是由盖庄主来作个公道吧!”

    他知道了空虽不至伤命,但残去一臂,怎么样也不会是他们六人的敌手,乐得大方,将责任往盖天雄头上一推。

    相信盖天雄也会斟酌情势而支持他们的,但为了使盖天雄便于处置,最好将梅山白杀了灭口再说!

    因此他不等了空接口,沉声道:“梅山白!我相信马四弟绝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你在从中捣鬼,但你是盖庄主的客人,我们不便对你如何,等见了盖庄主再作区处!”

    了空怒道:“你别说得轻松,咱家这条胳臂怎么办?”

    邵华风冷笑道:“大师!你要放明白点,我们可不是怕你,就算马四弟真干了这件事,你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了空一跳道:“咱家想要你们六个人偿命!”

    邵华风冷笑道:“可以,你要现在解决,我们更欢迎!”

    了空正想扑起来拼命,梅山白忙道:“大师!此刻你可千万不能造次,你中的毒,全仗内气镇住,即使他们不交出解药,你最多卸下这条膀子而已,如果你现在要跟他们动手,一定要用力的,用了力,就无法顾住这条胳臂,连性命也保不住了。”

    了空闻言一怔,倒是定了下来。

    梅山白道:“反正马老四跟我定谋之时,还有美华阁的几个门伙作证,他们赖也赖不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见了盖庄主,再作区处好了!”

    了空虽然被他劝住了,心头怒火难抑,厉声骂道:“都是你这王八蛋惹的事!”

    梅山白做出委屈之状道:“我只以为你们是好朋友开开玩笑,哪里想到他们在利用我算计您呢?等见了庄主,我一定帮着大师,向他们讨回一份公道!”

    了空冷笑道:“凭你也配?”

    梅山白笑笑道:“大师别瞧不起我,先前我是为六鬼的盛名所慑,不知道他们有多大能耐,经过刚才一试,我发现六鬼也不过尔尔,我一个人也许对付不了他们,但如果有大师帮忙,我相信还不怕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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