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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力小说网 www.mlxs.cc,九千岁[重生]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大沽口的大牢就在官衙最后面, 原是用来暂时关?押海寇的,一般关?押个十?天半月,便会?被移送天津卫城审判定罪, 所以这官衙的大牢大部分时候都空置着。

    牢内昏暗潮湿, 房梁上结了厚实的蛛网, 蛇虫鼠蚁横行。

    万有良被关?进大牢后, 就没能合过眼。

    一开始是疼的, 大.腿上的伤口用布条包扎过, 没有再流血,却疼得人睡不着;后来则是他养尊处优惯了,还是头一回吃这种苦。光是闻着牢里腐败的味道,就恶心?欲呕,根本睡不着。

    他靠坐在墙边,瞪着眼想,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明明他与关?海山都计划周全了, 只要顺利逼走太子, 剩下?方正克一人成不了大事。他就还能在这金银窝里逍遥一年,等下?一任转运使?来接他的位置。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刚被关?进来的时候, 他还会?大声嚷嚷让人放他出去,后头折腾了半日见无人理会?,才逐渐安生下?来, 琢磨着关?海山这会?儿如何。

    如今唯一可?能救他出去的人就只有关?海山了。

    正思索着可?能的情况,就听陈旧的牢门?发出咯吱声响,长长的走道里传来脚步声。

    万有良动?了动?,目光看?过去,就瞧见了走进来的薛恕。

    薛恕衣着光鲜,而他却成了阶下?囚。

    万有良一时忘了腿上的痛, 怒声大骂道:“阉狗!你竟敢蒙骗于我!”

    薛恕在关?押他的监牢前驻足,满含戾气的眼睛缓缓扫过他,阴沉道:“骂了咱家,可?是要还的。”话落,侧脸对跟随的下?属道:“堵上嘴拖出来。”

    随行的四卫营兵士现在对他俯首帖耳,闻言立即打开牢门?,将万有良堵上了嘴拖了出来。

    薛恕令人将海寇提到刑室审问,万有良则被押在一旁,惊恐地?瞪大眼睛看?他,喉咙里发出唔唔之声。

    “放心?,殿下?留着你还有用,咱家现在不会?杀你,你且好好在旁边瞧着。”说完,命人将他绑到一旁的架子上,自己则开始审问提出来的海寇。

    这些?海寇剃着月代头,做扶桑异人打扮,无论薛恕问什么,都叽里呱啦说些?听不懂的话。

    薛恕问了几句,见他们不肯配合,便命人上了刑。

    各种刑具上过一遍,便有人开了口。不再说些?鸟语装傻,而是一口纯正的大燕官话。

    ——这伙海寇虽然都是扶桑倭人打扮,但实则都是沿海流窜的匪寇。

    他们在沿海一带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唯恐真实身份被查出后牵连家中父母亲朋,干脆便做了异人打扮,掩饰身份方便行事。

    而昨日突袭,这伙海寇并不知内情。只隐约知道是常年和他们来往的官老爷遇到了麻烦,上面的头儿便派他们来替官老爷吓唬吓唬那?个“麻烦”,让对方吃点教训。

    至于再深入的,这帮平日里只负责上岸劫掠的小喽啰便不清楚了,说只有上头的当家们才知道。

    薛恕对此不置可?否,又让人给?十?来个海寇轮番上了一遍刑。

    虽仍然没问出刺杀之事,但却意外?问出了另一件事来。

    ——有个海寇小头目招供说:岛上的食物和女人不够了,加上前不久又有一批新货抵达。大约再过十?日,主力队伍便会?在大沽口登岸“补货销货”。

    这些?海寇为了躲避追捕,都藏身在天津卫附近海域的岛屿之中。在物资不足或者需要销货才会?登岸。烧杀掳掠乃是常事,官府也?不会?管。

    薛恕确认这些?海寇嘴里再问不出东西了,才叫人将之押回了监牢。

    有下?属端来温水和布巾给?他洗手,薛恕认真洗干净手上血迹,拿布巾擦干手,才转身看?向万有良,示意拔出他口中布巾:“万大人抖什么?咱家对那?些?海寇上的刑,不过是开胃小菜。万大人长居天津卫,恐怕还没见识过西厂的酷刑吧?”

    万有良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看?着薛恕的目光就就像看?地?狱里的修罗恶鬼一般,满是惊惧。

    “万大人这身肉养得不错,最适合用梳刑。”薛恕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却不见笑意。晃动?的烛光扭曲了投在墙上的影子,叫他看?起来更添了几分阴森诡谲:“先用开水从头到脚烫上一遍,再用铁梳子梳理,保管将你这一身肉都干干净净地?梳下?来。”

    “你、你……”万有良脸上肌肉抽动?,用尽全力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来,紧接着空气里就传来一股尿骚味。

    薛恕皱眉,嫌弃地?退后一步。

    如今万有良留着还有用处,他暂时不能动?,也?就吓唬吓唬他罢了,没想到竟然这么不经吓。

    “咱家还没用刑呢,你怕什么?”薛恕顿觉无趣,命人将他收押回去,才转身出了大牢。

    外?头这时才五更天,天色蒙昧,除了值岗的守卫,连虫鸣鸟叫都歇了。

    薛恕望着头顶皎洁的冷月,驻足思索了一会?儿,便往殷承玉所居的主屋去了。

    他没有露面,寻了棵正对着主屋的大树待着,盯着那?扇紧闭的窗户发呆。

    这会?儿殿下?应该正睡着,薛恕在脑海里描绘出他只着中衣、阖目安睡的模样,心?情就变得极好。

    他枕着手臂靠在树枝上,目光锁着那?扇窗户,从五更天一直看?到辰正。

    冷月从西边落下?去时,初阳从东边升起来。早春的阳光从枝叶间隙洒落,投下?斑驳的影。

    值守的兵士换了一班岗时,薛恕就瞧见郑多宝端着洗漱用具进了屋。

    不多会?儿,那?扇紧闭的窗户就被推开来,殷承玉的身影出现在窗后。

    他只着一身玄色中衣,满头乌发倾泻而下?。窗外?投射的光影在他脸上晃动?,时明时暗间,竟有几分与薛恕梦里的景象相重合。

    薛恕顿时坐直了身体,定定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自树上跃下?,去了主屋禀报审讯结果。

    殷承玉刚洗漱完,就听下?头汇报,薛恕来了。

    他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早”,还是换了身衣裳出去见人。

    薛恕等在堂中,瞧见他出来,眼睛抬起来,眼珠就不动?了。

    “一早寻来,所为何事?”殷承玉在主位上坐下?。

    薛恕如实禀报了审讯结果。

    情形倒与殷承玉所料相差无几,他屈指轻敲案几,半晌才道:“昨日城中的事遮掩不住,关?海山必定已知晓万有良的情况。任他缩在卫所里不出来也?不是个事,你去一趟,将人带回来。”

    “至于海寇之患……”殷承玉将能用之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道:“孤再另作安排。”

    说话间,正好厨房下?人送了早膳来。

    殷承玉便命人摆在厅中,施施然在桌边坐下?。瞧见薛恕还杵在边上,便叫他一道坐下?用膳。

    薛恕在他下?首坐了,却没看?面前吃食,只盯着殷承玉。

    殷承玉的礼仪规矩历来被称为典范,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他夹起一块白玉桂花糕轻咬一口,慢条斯理地?咽下?,凤眼斜斜瞧着薛恕:“若不想吃,便滚去办事。”

    他这一句话并未带什么恼意,反而因着那?双斜斜瞥过来的眼眸,带出几分撩人情思。

    薛恕的眼神霎时热烈了起来,压得极低的眼睫之下?,无数情绪交织翻腾。

    他低着头,极慢地?拿起筷子,去夹放在殷承玉面前的那?碟白玉桂花糕。

    却在伸过去时,被殷承玉用筷子压住。

    殷承玉打量他面上神色,神情似笑非笑:“不是不喜欢吃甜?”

    薛恕抿起唇,半晌才说:“殿下?喜欢。”

    殿下?喜欢吃,那?他便也?喜欢吃。

    他想知道对方喜欢的东西,是什么滋味。

    “那?这一碟便赏你了。”他的话取悦了殷承玉,他收回手,示意边上布菜的下?人将那?碟桂花糕放到薛恕面前。

    刚上桌的桂花糕只动?了一块,那?被殷承玉咬过一口的半块就放在最上头。

    殷承玉放下?筷子,端起热茶轻抿一口,透过氤氲的热气看?着薛恕。

    见他果然又先去夹他吃过的那?块,眉尖便动?了动?,勾唇笑起来。

    用过早膳后,殷承玉便去盐使?司官署寻方正克。

    磨磨蹭蹭不想走的薛恕则被他打发去了卫所逮关?海山。

    方正克的伤已经养好,这段时日里他待在官署里大门?不出,只安心?理清盐使?司的卷宗和账目。当日万有良为了毁灭证据火烧盐使?司档案库,殷承玉安排的人虽然抢了一部分出来,却还是有不少损毁。

    “如今虽然已经理清部分,但不过是冰山一角。”方正克满面怒色:“只看?这残留账目,管中窥豹,便知这些?年来长芦盐使?司内里如何腐败!”

    这些?年里,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望京到地?方的盐政官员,恐怕没几个是干净的。

    “殿下?若想动?其根本,还得想办法厘清历年账目才行。”

    “这有何难?”殷承玉将整理出来的账目一一翻阅过后,道:“方御史且瞧着吧,孤自有办法将这些?蛀虫都揪出来,盐税事关?国本,长芦盐使?司之乱象决不能再放任。”

    殷承玉与方正克一番恳谈之后,便回了天津卫城。

    经过一.夜功夫,大沽口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回了天津卫城,迎出来的官员瞧见殷承玉,各个面带惶惶之色,却谁也?没敢表露太甚。

    殷承玉却不再与他们虚与委蛇,直接摆驾去了衙门?公?堂,接着便命人将盐商与漕帮当家均宣到了公?堂上。

    八大家三大帮的当家们齐聚公?堂,跪了一地?。

    殷承玉端坐高堂,手里端着茶盏,茶盖边缘缓缓滤过茶沫,姿态从容地?轻啜。

    当家们被晾了快两刻钟,跪得膝盖都发了麻。面面相觑半晌,最后推了盐商之首曹峰出来说话。

    曹峰拱了拱手,陪着笑脸道:“不知道太子殿下?召草民们前来,所为何事?”

    “是有些?事想问问诸位。”

    殷承玉“当啷”一声合上茶盏,茶盖撞击茶碗,鸣声清脆:“有人检举长芦盐使?司盐政混乱,私盐泛滥挤兑官盐。孤特奉皇命前来彻查……”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目光缓缓掠过下?方,将众人表情收归眼中,方才继续道:“查了这些?日子,孤发现长芦盐使?司不仅账目混乱,盐转运使?万有良还伪造户部文书?,私发盐引,截留税银,实在罪无可?恕。”

    “如今万有良已被羁押,但前阵子盐使?司档案室被烧毁,不少账目文书?缺失。孤这才召诸位前来了解万有良私发盐引一事。在场诸位都是天津卫的大盐商,万有良私发盐引提高税银,诸位想必久受其害。如今若有冤屈不满,尽可?以说来。”

    殷承玉表情宽和,仿佛真只是召他们来诉说冤屈。

    一时几位当家心?里都打起了鼓,不明白这太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万有良私发盐引,多收税银之事盐商心?中自是有数。但这点税银相比起私盐巨大的利润来,不过九牛一毛。

    他们予万有良好处,万有良予他们方便,这是互利互惠之事。

    况且若是万有良倒了,牵扯出私盐一事,他们谁也?跑不掉。

    曹峰露出惶恐之色,以头抢地?道:“还请太子殿下?明鉴,自万大人赴任以来,一力打击私盐,稳定官盐价格,天津卫盐商深感其恩,不知道这私发盐引提高税银一说从何而来?我等并不知情。”

    其余人见状紧随其后,纷纷附和:“没错,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听信了小人诬言。”

    “万大人一心?为民,怎会?犯下?此等大错?”

    殷承玉听着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为万有良辩驳,反倒是拊掌笑了:“孤本不信长芦盐场官商勾结倒卖私盐,如今见诸位如此维护万有良,倒是信了□□分。”

    此话一出,激烈的辩驳声便霎时顿住。

    当家们诧异地?望向他。

    殷承玉冷下?脸来,不复方才宽和:“万有良所犯之事罪证确凿,已是死罪难逃。尔等与他狼狈为奸,亦难逃罪责。只不过孤行事历来宽厚,法不责众。你们若是想清楚了,便带上历年账目前来自首,尚可?转做污点证人从轻发落。若是想不清楚……”他森然笑道:“倒卖私盐者,按大燕律,当斩。”

    话罢,便拂袖而去。

    郑多宝捧着一叠账册留在最后,看?着神色惊疑不定的当家们,又给?了个枣儿吃:“殿下?仁厚,不愿看?见天津卫血流成河,这才召诸位前来。可?惜了……”他怜悯地?扫过公?堂众人,叹声道:“你们自以为铁板一块,但殊不知早有人暗中投了殿下?。”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手中捧着的一叠账册,跟在殷承玉后头离开。

    留下?堂中众人惊疑不定。

    蒋家当家怀疑地?扫过几人:“谁做了叛徒?”

    “离间之计你也?信?!”曹峰叱了一声。

    “都稳当些?,若真有证据,咱们今日还能轻轻松松回去?”柯守信也?跟着安抚道。

    他说得不无道理,但殷承玉的话到底在心?底留下?怀疑的种子,一时间众人心?中各有计较,出了公?堂之后,便匆匆各回了家中。

    而这头殷承玉回了行馆,便传了赵霖来:“可?以命人将消息放出去了。”

    之前卫西河交给?他的账目,他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今日。

    就在盐商和漕帮当家们还在犹疑不定、观望形势时,素来与曹峰交好的盐使?司官员忽然透出风声来,说卫家暗投太子,已经交出了私盐账目。

    这两日里太子正在二次核查账目。

    这些?年来,各家经手的私盐都是有明细账目的,这既是他们的催命符,也?是他们彼此牵制的保命符。

    只要众人还是系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那?谁也?不会?轻易将这东西拿出来。

    可?现在却传出风声说卫家已经叛变,消息还是打盐使?司内部传来的。

    忽遭背刺的当家们一时激愤难当。

    如今卫家乃是柯守信当家,曹峰也?不敢带太多人上门?,恐引人瞩目,便只和柳家当家柳绪之以及罗生帮的大当家阎楚河找上了卫家。

    这两日柯守信也?颇有些?惶惶不安,听闻三人上门?,还以为有了新消息,连忙将人请到书?房去,结果刚进门?就遭了阎楚河一拳头。

    阎楚河掐着他脖子将人掼在墙上,神色凶狠:“你敢出卖我们?!”

    柯守信掰着他的手,神色惊诧:“你胡说什么?!”

    另两人见他神色惊诧不似作假,连忙上前劝说,才将人先放了开来。

    曹峰端起和事佬的架子:“老柯啊,咱们都可?是一条船上的兄弟,你要是先跳了船,害了其他人,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他将一张誊抄的账目自袖中抽出,递给?柯守信:“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家的账。”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这两日我还担心?那?几个蠢货信了离间计去自首呢!”

    柯守信面色铁青,接过他手中纸张,原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但看?到上头独特的记账法子时,表情就滞住了。

    其他三人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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