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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婚那天,我没有和我的新娘同房。不但没有同房,我那老婆根本就拉不进洞房,在我妈炕上囫囵身滚了一夜。让我有撕心裂肺的痛。

    既然是我的新娘,而且花了大价钱娶了来,那么,她就是我名副其实的老婆了。可洞房花烛夜已泡了汤。毫不怀疑地问自己:这钱花得是不是值得?她是经媒人介绍的,比我小10岁,在她住的那种医院里见过一面,我就点头同意了。准确地说是我见了她一面,因药物的作用,她仍然处在昏睡状态下,就完成了我俩走进婚姻的全部手续。我清楚她将来是个什么人,但是走进大龄的我不能放过这一次机会。再说,那天阳光灿烂,透过清洁透明的玻璃窗明晃晃地照在病床上,照在她安睡的有些苍白的脸上,她的眉眉眼眼鼻子嘴巴是那么的周正、好看,而且,一个人把张床占了个满,说明这女子不但好看,而且身材高大,对于一个农村穷家庭里长大的男孩,知道身高力不亏的道理,将来侍弄那二亩八分地,是不成问题。没等媒人问,自己就说愿意。按媒人说的价,定下这急于“处理”的女子,以老婆的名义来填补自己梦寐以求的家庭。

    事后,我已爬上皱纹的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地对她承诺:想他的时候就去见他。但我心里清楚,那小子当兵走了,最少也是三年,这三年谁能说得清会发生什么。

    大红喜字床单,白棱棱的家,她抱着一只印花枕头在沙发上呆呆地问我,什么时候了?我知道她说得是什么,就说,早着呢,连一半都没过呢。她又让我拿过去月份牌,一页一页地翻着看。她说,天怎么就过得这么慢呢?我揶揄她说,是你怕我不兑现?那放一百个心好了,男子汉说话算话。我宽了她的心,她就会幻想,就会顺顺溜溜地靠在我挨过去的肩膀上,我也就跟着幻想我的故事。

    又下了一场雪,由于气候的变冷,上了年纪的人就会犯老毛病。我那妈妈就又开始唠叨了,我那精瘦精瘦的父亲每天出来进去的不多说一句话。但我知道父亲一肚子的话在跟自己说,面对六个光棍司令,怎不让他老人家操心。我不管怎么说,也算讨到了媳妇,而且是一个蛮喜人的媳妇,过住过不住,那是以后的事,反正现在我有老婆了。

    可我这个丈夫当的名不副实,她总是支吾,表示不愿意。我真想开口骂她,但又没那胆,便轻轻地附和着说。说得顺心,是一个愉快的夜晚,我习惯了当替身演员。

    日子在不顺畅中顺畅地流逝着。有时候像天上的流星,有时候像风吹落叶。想不到,一个人的感情竟藏着那么多的“故事”让我这个封闭在感情中的人羡慕不已。就感情来说,她比我大10岁。

    直到有一天,日挂中天,我扛着锄头回家,被弟弟老六拉住,悄悄告诉我说,他嫂嫂出了马路上,被一个穿军装的人唤走了。这句话让我如五雷轰顶,一下子跌坐在了院里的沿石上。怕什么就来什么,我急于想知道这个人的嘴脸是什么样,值得她为他疯为他颠为他狂?其实早就想告这个傻女人一句,是他害了你一辈子!可面对自己女人曾受伤很重的心,不想说明白。这也许正是女人的可爱之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弯弯圈圈地周折到和我在一起,她的精神以及心情才有了明显的好转。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又来第二次“屠杀”想我平安的日子以后会不平安了。使我有些担心,太重的操心一下撕裂了我的大脑,有种天塌的感觉,让我没有站起来的力气。稍稍缓过神来,我真想马上到他面前,和他来一番较量,将他打翻在地,问他很多问题,从前的,现在的。把我看成什么了,我是男人,能把你毁坏的丢弃的女人养成一个差不多清晰了还原了的女人,把我正一步步修正校对更改的女人给拎上马路上捣什么鬼。我站起摸了根锄柄,出了大门。我那妈妈命令我的弟弟们把我给擒了回来。

    我没有吃饭,恼羞成怒。仍坐在了沿前的石板上,看着远处山坡的树发呆,想事。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让我怀恨在心。他不成了日本人敢来中国的地盘上横行,欺负老实人。

    被太阳晒的发了蔫顶不住时,才躺回床上的。真不知该骂谁,上苍对我太不公。我是我爹不在了我还没有出世时在我妈肚里来到现在这个家的,来后一下又生下了这么多弟弟,父亲是个好人,对我不错没二心,从出生看着长大,和他手上的手指一样都连着他的心,老人为我们这快成和尚庙每天耿耿于怀。我就把握了这么一次机会解决了自己的婚姻问题,也解决了老人的一块心病,为弟弟们开了头,结果粘上了拔丝山药,还真不好往断弄。

    妈妈心疼我,过来劝导我,说现在可是新社会里的新社会了,别顽固不化。我说,那不便宜了他。妈妈就说,大马路上,让他们说说话,没什么。就心事重重地走了。这熟悉的脸在我面前晃了多年了。

    妈妈更加的关心她,煮鸡蛋,买衣服,对她小心呵护。慢慢地她从见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日子慢慢又调整到末见他以前的日子,使我紧张的心有了轻松,对他有了十二分的感激,甚至是感恩,如果不是他,她也许不会到我手中,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变成这样,成了我家的媳妇。真的该谢谢他。可也有个问题,他既然让她这样执迷不悟,他到底安什么心,为什么吊起她的胃,而不喂她可口的吃食。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我买回一瓶好酒,割了过年才割的肉,放在厨房的案板上,一年四季天天在厨房钻着的妈妈看了的确吃了一惊,而后笑了,夸我说懂得疼媳妇了。我忙说,妈,你错了。妈妈一脸茫然,我便提醒说,明天是我父亲的生日。妈妈忙说,那也用不着这样浪费啊。我说妈你不明白,儿我已长大了,找媳妇了,懂得二老的不容易,特别是父亲。说笑中逗的妈妈流下了少见的眼泪。

    我的老婆越来越打扮自己,原来她是一枝好看的山丹丹花,鲜艳欲滴。我更用心在她身上编织我那像春天开放的杏花梨花颜色的梦。我上地走出村口,好似家里还丢着什么,返回进家东寻西找原来丢不下的是她,要不是怕她晒着,怕村民笑话,我非把她拉到地里跟我做伴,给她打一把太阳伞,或让她坐在有树荫的地方“监视”我干活,连看山看树看花看草,眼宽。可不等我的梦编圆,她这几天有点心不在焉,坐卧不安,我真怕她住院前的病复发,我停止了农活和白日做梦,清清楚楚地守在了她的左右。我看见有点驼背的父亲晚上将尿盆从门外伸进来放在了地上,并对我们点了点头,缩回走了。我的眼一热,有了湿漉漉的东西在里面打转。三十多年在一起,从没有显露过一点血缘的不同,也许正因为不同,父亲对我宠爱有加,尽管人才一表的二弟上门提亲的人很多,但父亲都拒之门外,并放话,我家等老大成家后,才能谈他弟弟们的事。并把弟兄们刚刚修起的三眼崭新的窑洞都给了我。为此我曾和父亲理论过,可父亲很固执,这让我对弟弟们就有了难以尝还的欠债感。

    我深深理解父亲的做法,庆幸生在了这虽不富裕但很温暖的家。

    我们真正同房,是半年后的事。我也知道我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虽然我们都不曾结过婚,何况自己还是一个童男子。那个男人和她轰轰烈烈恋爱后,却和村长的女儿订了婚,当兵走了。可在她大脑内存上已深深保存上了这段毁了她一生的不值的爱恋而删不掉。尽管为之疯狂为之颠,住了那种医院。

    我也知道如果不是她有此经历和有此打击,精精明明不会嫁给我的,我们的外貌太不相配,尽管我也不丑,是她太像电影明星的长相,如此好看的女人和她恋爱的他一定是一个比二弟更帅的男人吧。不管怎么说,她来给我们家带来了笑声,成了我们家的宝贝疙瘩,犹如无星星的夜空点燃了一盏耀眼的灯;一片绿叶中开出了一朵漂亮的花。下雨就成了农民的星期天,弟弟们都会围着他嫂打扑克耍麻将,来驱逐她心中的那个影,她从来家的一言不发,到现在的无所不说,简直判若两人,好的真让人高兴,让别人羡慕。

    作为替身的我,我清楚自己的能力,闹不好会被她踢出局,尽管我们仍然是夫妻,仍旧同床共枕,当然也是同床异梦,她继续想念她的他,我一点都挡不住她那穿越时空的思维,她失魂落魄,死心塌地。我气我自己,把红彤彤的心掏出来给她也换不来她点淡血水。那人究竟什么好?让她这样天天仰天长叹,也许像一粒种子在她心里已生根发芽地在生长。

    我恨那个我没有见过的情敌!更恨不该来搅扰她的该死的他。

    我倒觉的她迷迷糊糊不清不楚的好!至少可以让我趁此机会当替身。不想就有了喜。她紧紧张张地问我,坏蛋,是不是你办的好事?我装傻,什么好事?她说两个月了没有来例假。我高兴得心快冲出喉咙了,我要当爹了。告谁谁信。却说坏蛋是孵不出小鸡的,你放心。她就又迷糊想她的故事。

    从知道有身孕起,我就越发的对她好了。看着她痴情的样子,让我倍生爱怜。尽管她想的是他。我妈妈越发的是含在嘴里怕花了,端在手里怕打了,我爹更是高兴的哼起了小曲。

    在这个缺闺女的家庭里,全家人把她看成了不但是媳妇,而且是闺女,对她宠爱有加。全家高兴的等待着下一代的降临。可还没有等我真正高兴,她就说,坏蛋,是你让我有了。我赶忙说,当母亲是女人最幸福的事。她说,要生也要生他的孩子。我气愤的青筋直蹦,母亲推了我一把,我顿悟,便附和着说,对,要生就生他的孩子。

    她再没有说话,看来她又回归到原来的智商,知道他已是别人的丈夫或男人了。我希望她就这样正常下去,省的我多少次嫉妒他的同时,对他有着恨之入骨的心态,恨不得抓住那个仍然勾魂的他,问他害她到何时?

    母亲说,等到生下孩子,让孩子拴住她的心,再加上药物医治会好的,我真希望母亲说的是事实。

    日子游在黄土地上,感觉痛快淋漓尽致。白天与黑夜的交替中,我等待着熬盼着清点着日落日出。

    医院检查说,一切正常,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全家人只等着那幸福的时刻,尽管她有时还恍惚,晃悠到他那里。

    我们也对那种医院的专家进行了询问,专家说,没有问题,不会遗传,因为她的病根是失恋所致,感情的创伤还需感情来医治,嘱咐我一定当个好丈夫,用感情来软化她,驱走窝藏在她心中的他,以及对他的感情。这谈何容易。但我一直在不懈地努力着。

    一家人对她关怀着、关心着,一心想打掉盘踞在她心中的那个碉堡,赶跑他占领在她心头高地的影子。母亲显得更关心,老是没完没了地询问孩子动不动?怎么动?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快把心掏出来蒸了给她吃。

    由于妊娠反应,她难受的不断抓着我,却叫着他的名字,我不由恼了,摇着她的手说,是我,不是他。说神经吧,可把电视里谁是谁唠叨的没错,说糊涂吧,却除此以外不说半句胡话。不知那根神经让他给抽住?不管怎样,看着她浑身无力,不想饮食,翻江倒海的呕吐,我什么也能原谅,我同她蜷缩在沙发里,真想替她难受。

    在她高兴时,我情不自禁地想问他与她的故事。因为它对我是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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