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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力小说网 www.mlxs.cc,赤土黄梅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铜匠胡子刘是位制锁的高手。

    好的铜匠制锁好用保险,诀窍并不是在钥匙上,而是在锁内部的丝扣上,锁内部丝扣越做的精巧,保险性就越强,这是胡子刘绝活。

    但凡制锁高手必然也是配钥匙的高手,当然更是开锁的高手。再难开的锁,只要胡子刘用手一摸,就没有开不了的。

    这天下午,有位白面后生来找胡子刘,他拿来一把锈渍斑痕的大铜锁,让他给配钥匙,胡子刘把这把锁拿在手里,心里就认定这个白面后生是做贼的。

    这把锁沉沉甸甸足有二三斤重,上面有虎头印,还有工匠的信印,就是这把锁当不是一般工匠所制,也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它是朝廷专制之锁,仅供官府之用。

    胡子刘低头看看这把锁,只略略掀起眼皮,瞥那白面后生一眼,就认定这个后生不是凿壁撬门的乡间小贼,而是窃州盗府的大贼!照这样的锁配钥匙,就不仅仅只开这一把锁了!

    他把锁拿在手里掂量再三,心里犹豫不决,白面后生发话了,说:“大是大的价!”白面后生向他竖起食指示意,他点了点头。

    哪有生意上门向外推的道理?白面后生说:“我明日傍晚时来取!”他默许了。

    次日,胡子刘配好钥匙,用皮纸包好,一直等到傍晚,白面后生来取锁和钥匙来了,见面不说话,白面后生接了纸包,从身上掏出一块大洋。胡子刘并不伸手去接,只把嘴往旁边的一个铜盆一挑,示意他把大洋丢进去。铜盆里盛半盆水,白面后生看看讪讪笑了,显出一脸不屑,手轻轻一抬,只听“咚”地一声,大洋在水面打了一个旋就沉入盆底。

    白面后生不声不响走了。

    铜匠刘也不动声色地收摊关门。

    不久,县衙的老曹来找他,问他最近有没有来找他配钥匙的人?老曹找他问事,他心里虽然有数,但官衙遭劫,有几回能破了案?这些做公的人,还不是像他做手艺一样,给人留条路,就是给自己养家糊口留着营生。

    他埋头做事没吱声。

    “这贼也忒大胆子,偷了内库也就罢了,还坏了守库老张的命!”老曹自顾自地说,声音很沉重,胡子刘听后不觉浑身一怔,但还是低头做事没有吭声。

    过了些天,老曹又来了,蹲在他的摊前看着他做事。

    铜匠刘今天其实是没有营生,他不愿意陪老曹说话,扯动风箱化铜就为避开老曹试探的目光。在他的心里:做公的人,抓贼破案,还不是像铜匠给人配锁一样,心里早就有谱。这种事,过得官老爷们的眼睛,却过不得他胡子刘的眼睛,无论你做公的,或是做贼的,还是我这打铜配锁的,大家各做各的事,各守各的规矩,都是为了有一碗饭吃。在这世上,谁不讲规矩谁就没有饭吃的。

    半天,老曹突然叹了一口气,老曹说:“我有一家老小在家等饭吃,可老爷已经断了我这个月的饷!”

    听了老曹的话,胡子刘眼眶湿润了。他抬头朝老曹看看,嗫嚅半天不能言。两人目光相对,老曹什么也没说起身就走。

    第二日中午,老曹又来到胡子刘的摊子跟前,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画轴,展开来,画上画的是三英战吕布,老曹手指画上的长着山羊胡子的刘备胡子刘只一瞥便埋下头去干活,又指长着五绺须的关羽、和长着络腮胡的张飞,胡子刘都不动声色老曹把手指移向小白脸吕布,胡子刘眼皮沉下去再也没有抬起来。这是两个行里的事,不明说就是各自为对方留条后路。

    老曹点点头说:“谢谢了!你也有一家老小,咱也不能坏你营生。”说罢一抬手,往旁边的铜盆里丢进了一枚铜板。

    不出三天,盗官库和杀人凶犯的偷儿抓获归案了。在听到官府要秋决犯人的前一天,胡子刘才从铜盆内摸出那块大洋,用它办了一些酒菜,在官府把犯人押赴刑场的途中,铜匠胡子刘当街拦住囚车,向将被杀头的白面后生敬酒。酒碗捧到白面后生的嘴边,他对后生说:“兄弟,喝了这碗酒,来生好好地寻一个富贵人家去投身!”

    白面后生喝罢酒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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