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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我跪在坟前,和儿子一起给爸爸拜年。

    往常给爸爸拜年,那是一幅多么温馨的场面。大年初一的凌晨,耳听得窗外喜庆的爆竹声振,南也呼应,北也响应。眼见得一盆盆热气腾腾、肉香四溢的饺子被端上餐桌,碗也光洁,筷也直溜。我和妻子在外间屋,边双双磕头边喊道:“爸爸、娘,我俩给二老拜年了。”两个孩子也紧随其后“奶奶爷爷,给你们拜年了!”“磕吧”在炕边与娘并肩而坐的爸爸笑盈盈美滋滋地看着他们的儿孙,乐享这份顶礼膜拜的天伦之乐。爸爸总要掏出一叠压岁钱,每人一份,哪怕他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已经娶妻抱子,已经跨过不惑之年,这就是老人赐给儿孙的博爱与鸿福。

    而今给爸爸拜年,却是令人辛酸的会面。这里不是家里温暖的土炕,而是一块村北干绿纷披的麦田,这里是一座黄土铸就的坟茔,一栋栖身长眠的宅院,一方写满大爱的丰碑。今天给您拜年,不再要您压岁钱,儿要孝敬您。多烧些纸钱吧,愿这熊熊燃烧的火苗,驱散您地下的数九凉寒,再把您一向拮据的钱袋装满。少放些鞭炮,怕噼里啪啦的炸响声惊扰爸爸的睡眠,您太累了,您太累了,愿您的睡梦更香更甜。

    给爸爸拜年,总有清泪把眼眶蓄满。那是儿子缅怀您的深情呀,那是对您不尽的眷恋。期盼中,七十大寿离您越来越近,谁料想病魔的偷袭突如其来,再好的医院再好的药品再好的治疗再好的陪护也无法挽留您,眼睁睁地看着您闭上双眼,魂赴黄泉。

    儿知道您本舍不得走,您有太多太多的挂牵。想多享受这祥和的盛世,让人生的历程福寿连绵;想多照顾偏瘫的娘生活起居,给儿女减轻负担,好让他们轻装打拼安心上班;想看着两个孙孙学有所成,把奖状把佳音把平安把成长捧到眼前;惦记着乡亲们的信任,想让储蓄的月光给越来越多的人带来方便。

    爸爸,您的葬礼尽管过了几个月,仿佛就在眼前。虽说应该厚养薄葬,但让您匆匆而去儿心又不甘。腾展的狮舞、哀婉的吹歌把悲情尽情演绎,独帽独底、雕龙刻凤的寿材将您容纳其间,披麻戴孝的子侄为您吊唁,成排的花圈把灵棚缀点。奥迪a6在为您送行的车队里凸显,碾过了不舍碾过了慨叹碾过了留恋碾过了思念碾过了泪瓣。

    爸爸,您就放心吧!照顾娘的责任,我和妻子妹妹已经承担,您的两个孙孙也抢着干,爱心、孝心的接力棒已在咱家代代相传。储蓄的岗位您的儿媳已经胜任,存取点现、制票写单、利息核算的本领锻炼得样样俱全。长孙不但荣获“国家励志奖学金”还摘取了大学全年级成绩的桂冠。您亲手种植的大白菜鲜嫩欲滴、圆滚滚的黄豆颗颗如金豆子,让人看了喜满心田。

    爸爸,儿子给你拜年,双膝跪麦地,额头贴黄土。朦胧间仰视坟丘,这哪里是座坟丘呀,分明就是一座高山,一座由父爱基石构筑的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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