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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明袜子的人,一定有匪夷所思的智慧。

    试想,原始人的脚掌特别厚,可以在荆棘砾石上行走如飞,连鞋子都纯属多余,何况袜子呢?

    但是,自从“郑人买履”的时代之后,大抵是郑人的后代为了避免他人耻笑,发现削足适履不如在鞋子与脚丫之间垫上一层布,既减少彼此的摩擦,又使选择合适自己脚丫大小的鞋子成为累赘?

    人们在夸耀自己鞋子的美观之时,总是忘记对自己袜子的溢美,这颇令我费解、又觉得合乎情理。因为只有鞋子熠熠然可以登堂入室,袜子却隐匿在不为人肉眼所见的罅隙,充当了幕后英雄角色。

    这正如内衣内裤,虽然也是生活时刻不可或缺的袜子一样,但只能杳无声息地贴身存在,却不可以示众!也如冠冕堂皇的文字,人们大可以尽情赞美之,对字里行间是否有真正的风骨与睿智,如袜之于鞋的阻隔般视而不见?又如琴瑟和谐、相敬如宾的夫妻情侣,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令人羡慕嫉妒之背后,到底能否鱼水般欢爱,也隐忍不言、讳莫如深?

    其实,鞋子合不合脚,只能是个大概的标准。人只要直立行走,克服肉体与所有土地上的摩擦,甚至千里独行和浪迹天涯,必须借助鞋子如舟楫或战车般轧轧地碾过皇天厚土。

    于是,汗渍尘土就滞留在鞋子里、袜子之上,加上脚气的味道无法散发出去,白天淤积起来的腌渣,到夜晚就在屋内一隅或者床第之下,丝丝缕缕地挥发自己特殊的气味。

    记得我上大学时住寝室下铺,整个8人同处一室,不止8双鞋16只袜子,那一屋不扫且扫天下的同学,怎么可能去经常刷鞋子洗袜子呢?于是,我的鼻子在四年的大学生涯里,竟然耳濡目染地对袜子的气味产生了过敏反映,只要那一丝丝综合了酸酸的、涩涩的、咸咸的、臭臭的味道,传到我鼻黏膜上,我就鼻涕长流、彻夜难寐。

    于是,我只能经常跑到一个楼梯间,去熬夜通宵看书写字。在那里,一杯清茶、二本素书、几只香烟,加上夜凉如水、梧桐如晦和弯月似弓,浑然忘记自己置身何处了。

    随着足迹游历山水,既磨损鞋子又制造袜子的诡异味道,而随着眼睛和心灵走在古今中外先人编织的朝圣之路上,完全不需要假借任何外在物件包括鞋袜的资助!

    由于自己上面的怪异,我后来几乎无法与其他人同住一室,不是我有洁癖,而是后面的习惯使然。

    有时,我总是突发奇想,盼望所有人都变成树,就那样痴呆地伫立,深及地下的根就是大家延伸的脚踵,可以贪婪地吸吮土壤里的养料和清醇的地下水,不再需要穿鞋袜了;

    或者变成海边的孤立礁石与小岛,随岁月和潮汐洗刷去躯体里所有脆弱的石粒,只把坚硬的部分和棱角保留着,鞋子与袜子更是多余累赘了;

    哪怕是幻化成最不起眼的虫豸,爬行在不需辩识东西南北的土地上,让袜子陈列在与古董并存博物馆橱窗里,成为全人类的永恒记忆,抑或观瞻凭吊的稀罕之物!

    春雨2007-1-14于大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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