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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长一段时间,我尝试淡忘生命中的某些经历,某些片段,那段抑郁的成长,就象在阴暗角落独自开放的花,无奈而勉强,但最终它绽开了,而且在灰暗的世界里盛放。

    我总是习惯用灰色来形容那段中学生活,记忆中的校园场景总是空荡荡的操场,循规蹈矩困囿于教室的学生,而我,始终是游离于教室之外的那个人。逃课,是反叛精神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背着书包远离人群,我始终在孤独中不合群地我行我素地生长。

    于是,我真的忘了许多事,不记得自己是哪个班,不记得班上大多数同学,不记得当年曾写下的诗句,不记得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许多事。

    十年之后的一次偶然,把我拉回那段时光,我这个连毕业合影都逃避的人,竟没有被昔日同学所遗忘。一场短暂的同学聚会,竟让我在夜里辗转良久,我可以在潜意识中回避那段记忆,但无法否定那些真实存在的、欢乐与阴郁交织的年少时光。那些往事一件件回来敲响记忆的门,已近而立之年的我们,用畅快的语气回忆那些快乐的片段,而我,也终于找回了关于自己的、回想起来可以莞尔的年少故事。

    即将为人父的军,始终是优秀的男生,中学时代就显露出的首领气魄,正直而具有号召力,70年代初一代人的许多优秀品质,在他身上都得到体现,十年之后的他,除了增添几许成熟,其他的几乎没怎么变。

    而对于扬的记忆,印象最深是那样一个画面,他总是斜背军挎,不紧不慢、摇摇晃晃骑着辆大自行车,当然还有他时常冷不丁冒出的俏皮话,模仿女模特风情万种地走台步关于他的记忆总是快乐的。昔日清秀的小男生,如今是微微有些发福的机关干部,席间,他的手机不停在响,看上去似乎很忙。后来,扬在卡拉ok唱了首时下流行于少男少女中的流星雨,紧闭双眼,过分投入的表情引来大家阵阵笑声。那时才感觉昔日的扬回来了,他始终是我们记忆中最快乐、最幽默的人。

    剑是他们中唯一没成家的一个,从他的脸上似乎看不到多少岁月的痕迹,十年前那个深沉的男生如今似乎开朗了许多。他透过眼镜片观察我,我也观察他,那个曾坐在我后排的男生,那个为数不多可以谈点敏感话题的异性。我曾在这十年中多次想象过他的生活,而现实竟与我的想象如此惊人相似,他的确是我们中最勇于追求梦想的人,抛开现实和平庸,沉浸于他的爱好,他的音乐。而我们,或多或少向现实低头了,磨平了棱角,隐去了锋芒,剑的境界我们谁也达不到。

    席间,三个男生不约而同提到同一件事,那就是高一新生开学时,我一身前卫黑衣,满不在乎走进教室的情景,自己也未想过一个不经意的瞬间,会留给他们如此深刻的第一印象。以现在的眼光,当年的反叛与前卫是绝对不足以惊异的,但在1989年的那个九月,十四岁的我无疑是众人眼中的另类。

    其间,提到一位老师的去世。那位老师曾是我初中的班主任,在她眼中我是极不听话的学生,我对她的态度也相当抵触,这么多年来每当想起她,似乎都是一个心结。但惊闻她的去世,一切似乎都释然了,人生有些事是不用去追究巨细的,时光会象海浪般冲上沙滩,带走废弃物和残渣,留下星点般洁白的贝壳。

    十分感动那些失落的记忆能够回来,和他们的重逢,让我的青果季节开始从空白到充实,让那灰色的世界逐渐增添了些许颜色,虽然这颜色仅仅象当年校园围墙外那些默默绽放的野花,不绚丽的淡淡色彩,但从此搜索年少记忆时,我的思绪终于找到了停伫点。感谢他们,十多年前伴我共同成长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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