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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引
梦想总是美好的。
现代人，特别是现代的青年人，喜欢以热烈的追求，奔放的激情，用绿叶和鲜花去编织玫瑰色的梦，在甜蜜的爱恋中神往未来
过来人，特别是由年轻到年迈的革命者，则以爱，用生命和鲜血，依靠人民群众，去谱写壮丽的篇章
此刻，我记忆起一位美艳绝伦的姑娘来，虽然这已经是发生在多年的旧事，但是，至今仍然在脑海中异常地清晰，简直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每当我合上双眼陷入沉思，久违的心里就很不平静，她便从梦中走来
我在睡梦中挣扎，我在睡梦中拼斗，我企图摆脱她的缠绕，我尽力挣开她的约束，她把我搂得几乎让呼吸都感到了困难，几乎剥夺了我任何和动作和自由，让她身上的股股暖流不断注入我冻得颤抖的身躯
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我真的在梦里
不，我不能在梦中，我必须在梦中清醒过来，我肩负着革命的重任，我用尽全身力气，蓦然地翻过身来，猛地睁开双眼，真是惊得目瞪口呆了，这不是梦，这是严酷的现实：是她，果然是她，一个我曾不相识又似曾相识花样年华的女人，居然厚颜无耻将我死死地搂在怀里，企图将我引向歧途
难道这真是幻觉？是骗局？
不是，决不是，我的头脑是十分地清醒——
一
飞雪迎春，这是一九三五年的春天。
祖国的大地虽然还是冰封千里，寒气袭人，但奇丽的红梅花照样开了。
她长得枝枝俏健，她开得无比鲜艳。
她似浩茫大海中的奇珍异宝闪光，也似漫温长夜中的红色群星发亮，在漫天纷飞的洁雪中傲然含笑，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
她好像期盼着红军胜利的到来，又好像迎送亲人的远征
遵义会议后，在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的坚强率领下，中国工农红军突破敌人的重重防线，军威大震，如汹涌的滚滚洪流奔腾向前，所向无敌，直逼川西
此时，蒋介石惊恐万状，他一方面派重兵悄悄把守四川西部一带山区的重要关口，对长征的红军围追堵截设下陷阱；一方面唆使大批地主、反动地方武装四处活动，八方出击，对我党地下工作干部进行疯狂的清洗和屠杀，妄图严密封锁消息，割断人民和红军的血肉关系，使毒辣的阴谋得以实现
为了揭露这种阴谋，党组织将川西地区山口一带搜集到的敌人兵力布署情况，绘制成地图转交给我，让我化装进山，争取尽快和红军先头部队取得联系，以便减少我方不必要的牺牲和损失。
不幸，由于叛徒告密，地下党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我也刚刚进山就陷入了地方反动武装的包围。幸好，由于我进山前有思想准备，刚发现前进的方向异常，就机智地方把地图藏于一个山石下，使敌人未能获得一点东西。
我被带进了川西重镇海子口——恶霸地主兼民团联防司令王进绅的匪巢。王匪当时陪同他的上司县警察局局长连续审问了我几天几夜，他们软硬兼施，用尽伎俩，总想在我身上和口里得到地图的下落，但是最终一无所获。最后，当他们确认我宁死不会成为他们的哈叭狗时，便恼羞成怒，将我折磨得死去活来，推出了那座鬼门关，前往刑场秘密执行
二
夜，沉沉的黑夜。
北风尖叫，雪花乱舞，凄厉的犬吠声从远方传来，此起彼落。
我迎着风雪，挺胸昂首，强忍剧痛，刚毅地向前迈步，真想把押送的敌人远远地抛在脑后
“站住！”
一声粗野的咆哮过后，两道剌眼的银光一闪，二把血迹斑斑的钢刀架在我的胸前，挡住了去路。
“不要走了，让你再考虑三分钟，懂吗？”
王进绅的监斩官冯七窜到我的面前，将他面前两个杀气腾腾的刽子手架着的钢刀一按，阴森森的说：“石先生，依我看”我清楚了，敌人很快就会在这里对我下毒手。
“依你看怎样？”
“依我看”他面临着我这种大义凛然的回答，顿了一下，用他那双人世间少有的小眼睛斜视着我，把握在手中的短枪挥了挥，这才慢慢地说：“死到临头，还是放聪明点。”
“聪明点？”我冷冷地问他：“你要我干啥子？”
“我是说，”他抱着一点侥幸的心理等待：“我们老爷讲，只要你肯交出地图，此时还是来得及升官发财，可少不了你的好处呀！”
“原来如此！”我轻蔑地扫了他一眼，逼得他退了一步，严正地回答：“你们要的地图可以告诉你，那是送给红军的，不是给你们的，如果硬要追问的话，还是句老话”
“甚么话？”
“它放在中国的大地上！”
“啊”至此，冯七清楚地意识到，劝降的梦想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实现了，他陡然撕破那付皮笑如不笑的假面具，歇斯底里地狂呼起来：“开刀！”
嚓嚓！刽子手举着的钢刀在忙乱中碰撞了两个，如同闪电般对准我的脑门直劈而下
立刻，身后又是两声刺耳的枪响，我昏厥并倒下了。
三
风在吼，风在怒吼
奇怪的是：我居然没有死去！
连我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股又一股的暖流缓缓地渗入心田，使我渐渐地恢复了知觉，从昏迷中慢慢地苏醒过来。
我睁天双眼一看，惊异极了！
一个头带红梅花的年轻姑娘忘情地守护着我。
她几乎忘记了应有的理智和警觉，她上身只留着一层薄薄的内衣，用解开的棉衣把我紧紧地裹在怀里，将呼吸微弱的我紧紧地贴在她温柔的胸脯上，既象慈祥的、年轻的母亲哺乳，又像纯朴的、温良的大姐哄睡，她用手将我紧紧地搂着，使人感受到她的心潮在澎湃，激情在燃烧。
她抵御着冰上霜的侵袭，为我挡住严寒。
她盼望着我的苏醒，期望我尽快获得新生。
从她头上厚厚的积雪看来她等候的时间已经相当长久了。
“这可能吗？”我喃喃地自语：“莫非我在梦中？”
“不”明朗的回话清晰的响在耳边：“是你真的被救出来了！”
“被救出来了！”我真不敢轻信眼前的事实。
“嗯，被救出来了。”她平静地解释到：“当他们三人正要杀害你的时候，我总算骑马赶到了，我用枪打倒了两个举刀的，正要再下手打时，姓冯的狗家伙跑掉了，我咋来得及追他，只顾救顾把你扶在马背上跑出了刑场，好久好久，才到这片枣林坡歇下来。”
这一切，不得不使我感到费解，这些话，不能不叫我感到生疑，我不由得对她审视起来
确实，她不可能是一个天上飘然而降的仙女，也不可能是世上劫官济贫的武侠姐妹，更不可能是严重白色恐怖下持枪突袭的战友同志，她确实是一个平凡的穷家女儿啊！
她的年岁不大，正值迷人花季
她异常地俊美，如玉兰那样纯洁，像海棠一般素丽——红润的脸蛋，明净的大眼，端正的鼻梁，洁白的牙齿，健康的身架，都使她显得大方朴实，特别是她黑黑的独发辫子上插着一枝盛开的红梅花，与她相配，更使她显得庄重可亲，呈现出一种纯真的美
这种美不同于身居闹市的城市小姐，这种美也不同于深藏楼阁的大家闺秀，是一种极为自然的，毫无人工修饰痕迹的美。
她没有发觉我审视她，她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
她真象一个贤惠的大姐姐待俏皮的小弟弟一样，精心地用五指细微地拨开我额前血浆沾着的乱发，小心冀冀地梳理着，梳理着，她的浑身散发着一种温馨
片刻，当她从我的面部感觉到月亮出来了时，便长长地舒了口气，欣慰地笑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若无情，岂不成了衣冠禽兽？特别是一个从死里逃生的人，此时此地，一种依依相顾，渴望光明的热望从心里油然上升，希望梦想能真的变为现实，成为她的知己
“石老师，你醒醒，月亮都出来了，风雪也停了，我们该走啊！”
这喊话真使我大吃一惊。
对的，我姓石，她怎么知道我姓石？又为什么急于催促我走。她究竟打算做甚么？又为什么偏偏从危险的刑场上救我？一串串的疑问从我脑海中闪过，疑团越来越多，问题越思越复杂。
她的声音我仿佛熟悉，她的容颜我也似乎相识，她多么像是我的学生，使人难忘，不！印象更深的她更像是王匪家的什么人。
她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我猛然发现她手中还紧紧地握着一支瞄准着远方的短枪啊！这枝枪我何等熟悉，这枪口对我来讲又是何等的清晰。
想到这里，我马上警惕起来，我不得不迅速挣开了她的搂抱，离开了她的身子，用双手在地上支撑着，借助月光的照明，进一步对她审视起来。
她焦急地期待回复。
我竭力地追忆着往事
她目不转睛地观看着我神态的急剧变化。
我一步紧似一步地逼视着她，寻找准确的答案。
静，死一样的静寂，使我们相互隐隐地听到了彼此的心跳声。
这心声是这样的迫切，这心声是如此的激烈
突然，我从往事的记忆中明白过来：她曾是一个向往革命的女学生，也确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穷家姑娘。但是，后来她变了！她不是我的救命恩人，而是，确实是王进绅的姨太太——二天前，她是陪同王匪在练武场上把我当作靶子戏弄的女人啊！
“美人计！”
想到这里，一种受人蒙骗，受人摆布的羞耻使我再也不能冷静下去，我暴怒了，挣扎着像一头雄狮般地怒吼起来，向她冲过去，对她打下去
“给我滚！”
啪啪！这是多么响亮而有力的两际耳光呀！
我真想挺立着像英雄痛斥叛徒那样好好地数落她一顿，但是我还没有站定身子，因为刚才那一猛烈的震动，胸口撕裂般的巨大疼痛压住了我，我不由自主地再次昏了过去
黎明之前，我被几声山鸟清脆的叫声惊醒，渐渐地恢复了知觉。
依照谁想：“我若不被推出斩首，便肯定会重新落入魔掌。再则，便是巧施美人计的女妖精会唆使她的爪牙们前来‘相伴’”
但是，一切又恰恰出乎人的意外：
她没有走，她没有离开我一步，我更没有发现周围的情况有任何一点新的变化。她很沉静，依然用解开的棉袄把我紧紧地搂在她温暖的怀中。她很安祥，被我打破的鼻梁正在滴流着红的鲜血，她泪光闪闪注视着我，希望我能了解她，她柔中带刚，又似乎在固执地表示：她不怕一切，也不介意一切，她正准备经受一场更大的不幸来临
从她冷漠的双眼眼神认真看来，她早已把一切置之度外，但偶尔又怀着一线新生的美梦成真。
我再一次不知所措了，我机械地蠕动了几下双唇，然而却没有任何一点水份。此刻，她仿佛发现了我的干裂，也很想解除我的困境，只见她晶亮的双眼机灵地转动了一下，骤然间不顾一切地俯下身子，几乎是用她那湿润的双唇来贴在我的口上，给我滋润，给我力量。但是她终究还是迟疑了一下，仅管一直没有打消这个念头
啊！天真烂漫的少女，纯朴善良的姑娘，冷若冰霜的妇人，倔强自豪的女性——这些影子同时在我脑海里浮现又立刻闪去，闪去又复回，此该作何解释呢？正确的答案呀，你在哪里？
真的，激烈的战斗、悲壮的场面、危难的时刻、生活的奇遇，自参加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以来，我不知经过了多少。但是，今天对于她，与她这次神话般的巧遇确实算是第一次。因此，我不得不怀疑自己了。
“姑娘，你莫非是“
“不，你没有认错”她坦然地一应，那对闪闪发光、明亮的双眼眨动了一下，强将满眶晶莹的热泪忍住，哀怨地承认：“我确是在王家用枪瞄准过你的女人。”接着，她又委婉地加上一句：“我也是三年前在县城外救过你的姑娘。”
“真的？”
“真的”
她直率而认真地点了点头，两串晶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给我讲起了三年前经历的风风雨雨
四
她是一个搬运工人的女儿。
很早以前，她曾向往革命，也曾在县简易师范学校念过二年书，间接地受过革命的教育。但是，以蒋介石为头子的国民党反动派长期推行对外屈膝投降，对内疯狂镇压的反动政策，风起云涌的民族抗日运动很快转入了低潮，一批又一批的革命志士惨遭杀害，广大劳动人民挣扎在严重的死亡线上。
她的一家当然不会例外，遇上军阀横行，土匪称霸，母亲身患重病又无钱医治，她只好被迫退学回家，用柔弱的身躯协助父亲拉车，勉强维持全家人的生活。但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也仍然活不下去，没隔多久，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一天黄昏，她和父亲在县城外大道上拉车，不幸恰恰撞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王进绅和他的一群爪牙路过，她的美丽惊呆了这个恶霸。悲剧也就随着展开：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王进绅和他的爪牙们乱棍打死了他的父亲，刀剌了她的母亲，偷偷地抢走了她
到了王家后，王进绅用尽了种种无耻手段，企图威逼她成亲，她坚决反抗，至死不从。为此，王进绅恼怒了，将她关进了深院囚室。大地苍茫，居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渐渐绝望了，她想到了死。但是，正当她挂好绳索准备悬梁自尽时，有一位伺候她的丫环奔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她喊道：“姐姐，杨姐姐，你怎么能死？你为啥要死？你不能死啊！这样做了，以后我们穷苦人的血海深仇咋个报呀？”
“红灵妹”她流着眼泪说：“能报得了吗？”
“能！”红灵双眼亮起来：“我听人说红军要打过来了！”
“红军？”她好象想到了什么。“难道红军就是石老师，在几个月前分别时听讲的红军？”她不由出口而出：“真的？”
“是真的！”红灵兴奋而小声地谈起来：“那天红莲丫头到山上打柴听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讲的。他说：‘红军是共产党领着的队伍，是我们穷苦人的靠山，他们专打地主老财，贪官污吏’，你以前听说过吗？那些没良心的有钱人骂红军是‘霉老二’，可‘霉老二’就是我们的亲人！”
她没有回答，默默地点了点头，许多往事涌上心头，特别是二年前石老师的引导，给了她生存的力量和希望。
“姐姐，要是到了那一天，叫我们穷苦人多欢喜呀！这一天一定会来的，我们要诉苦报仇”红灵说到这里，心里又马上忧虑起来：“听王家的人说，老爷已经拖着队伍进山几天了，说是打‘霉老二’去，我想红军一定会把这些狼心狗肺的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大家都叫我劝劝你：无论怎样也要想法活下去啊！”“是啊，我为啥就没有法子对付敌人呢？”红梅心里豁然开朗起来。石老师不是教导过：“万一遇到了不幸，就要跟穷苦姐妹团结起来斗争吗？”她想着想着心里踏实起来，眼前红灵、红莲这样机敏，这样心善，对她这样热情，为啥不可以与她们同鼻孔出气呢？
这些话提醒和打动了她，她要活下去，她要等红军，她要报仇雪恨！姐妹二人商量了很久，总算想到了一个缓兵之计的办法——答应王进绅“百日”带孝期满后成亲。
王进绅听了后，心里仅管闷闷不乐，但是在冯七的劝告下，加上当时任务重，总算答应了。他从连连碰鼻的过程中深知：她是一个宁死不屈的人，为了她，他已经吃了不少苦头。要想俘获她，只好顺水推舟，适可而止，伺机下手。在他看来，能在年迈的晚年把这个年轻漂亮还有学问的女子搞到手做小妾，确实还是庆幸的。虽然这样，他还是处处派人监视她，防止她逃。
她逃不了，心急了！加上没有新的对策，更是忧心如焚。
她在囚室里沉思，她在囚室里苦想：难道能等‘百日’一满就投入王匪的怀抱做俘虏吗？
不，不能啊！她要反抗，她要斗争，她要等到红军早日到来的那么一天申冤、雪耻、解恨、消仇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阵阵民怪叫。
“冯七，把手往右偏，再偏点，对，可以打了！”
叭，一声枪响，喧嚣声声。
“冯七打中了！打中了！”
“七爷打得准！打得妙！”
“哈哈，你老兄真有二下，不愧为老爷的得意门生！”
“哪里，哪里，兄弟们过分夸奖，这全归老爷的关照和精心指点。”
这一段飞来的插白将她深深地吸引住了。她很清楚这是王进绅在后院教他的爪牙们练武学艺。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双眼一亮，计上心头
她的房门推开了，王进绅在冯七的陪同下漫步踱入房中，见她今日面有喜色，奇异地蹬大了双眼。
“老爷，你的枪法真不错啊！”她是第一次含娇喊了王进绅。
“姐姐说”红灵帮上了腔：“她是多想跟你学学打枪散散闷啊，老爷，你肯教吗？”
“学学打枪？散散闷？”一片阴影掠过王匪的脸面。
“能吗？”她有些紧张地问了一句。
“这个”冯七奸笑着迎了上来：“能，怎么不能，只要你喜欢的老爷都能办到。”
王进绅还想说什么，但冯七很快地把他拉住了。
事情总算这样定下来了
从此，她将爱和恨深深地藏在心里，在王进绅的指点下练枪学武，而且学会了骑马。她的进步很快，加上暗中勤学苦练，很快就掌握了射击的要领，并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
然而，老奸巨滑的王进绅和冯七并不是对她没有提防，他们除了想利用教枪改善同她的关系外，同时处处在教学的过程中对她加以防备和限制，最令人头疼的是当她刚刚学会有摸枪的机会正打算寻机下手的日子里，王匪不接近她了，王进绅不仅穿上了防弹背心以防不测，更不给她有摸枪的机会，她突然被限制在小房中看书学画。显然，这些恶棍的意图很明白：只等“百日”期满，他们便要遭踏她，吞食她。
她恨！她气！真想砸碎囚笼冲到仇人面前以命相拼
幸巧，在这度日如三秋的日子里。
我以通“红匪”的罪名押进了王家。
这尤如在静静的死水潭里，投入一个石头激起了层层波澜。
严刑的拷打给我肉体上巨大的痛苦；刚强的回答，给王家受苦落难的兄弟姐妹却带来了光明和希望。他（她）们得到了证实，红军确实很快就要打来了，这希望在断地扩大
“妈的，这世道一天不如一天了！”王进绅愤愤地骂着：“依老子的脾气干脆把姓石的毙了，我要叫这些穷光蛋看看我王某的厉害！”
“毙了？那么容易？”冯七心怀鬼胎地说：“县党部向我们要的是给红军军事地图，而不是马上要这个人的命！”
“依你看咋办？”
“依我看吗？”冯七得意地狞笑起来：“我倒有一条箭双雕的妙计。”
王进绅赶快把耳朵凑近了冯七的尖嘴
此时，站在王匪门外的送茶的小丫头把耳朵迅速地贴近了窗缝听着，仔细地听着。
第二天凌晨，小丫头把这深夜里偷听到的密谈告诉了红灵。红灵又将这密变立即告诉给她。这密谈的内容除了谈到不让她继续学枪的根本原因外，另一个毒辣的阴谋正在进行之中
“后来，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讲到这里，她有些自愧地低下了头。
五
是的，我确实知道，事情就发生在二天以前——
正午，阴云满天，日月无光。
王家后院不同平常，操场上森严恐怖，打手们持刀林立，一个个像张开血盆大口要吞食人们的恶狼一般，满脸傲气，杀气腾腾，嘴角上拟乎挂着一丝令人猜不透的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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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引
梦想总是美好的。
现代人，特别是现代的青年人，喜欢以热烈的追求，奔放的激情，用绿叶和鲜花去编织玫瑰色的梦，在甜蜜的爱恋中神往未来
过来人，特别是由年轻到年迈的革命者，则以爱，用生命和鲜血，依靠人民群众，去谱写壮丽的篇章
此刻，我记忆起一位美艳绝伦的姑娘来，虽然这已经是发生在多年的旧事，但是，至今仍然在脑海中异常地清晰，简直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每当我合上双眼陷入沉思，久违的心里就很不平静，她便从梦中走来
我在睡梦中挣扎，我在睡梦中拼斗，我企图摆脱她的缠绕，我尽力挣开她的约束，她把我搂得几乎让呼吸都感到了困难，几乎剥夺了我任何和动作和自由，让她身上的股股暖流不断注入我冻得颤抖的身躯
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我真的在梦里
不，我不能在梦中，我必须在梦中清醒过来，我肩负着革命的重任，我用尽全身力气，蓦然地翻过身来，猛地睁开双眼，真是惊得目瞪口呆了，这不是梦，这是严酷的现实：是她，果然是她，一个我曾不相识又似曾相识花样年华的女人，居然厚颜无耻将我死死地搂在怀里，企图将我引向歧途
难道这真是幻觉？是骗局？
不是，决不是，我的头脑是十分地清醒——
一
飞雪迎春，这是一九三五年的春天。
祖国的大地虽然还是冰封千里，寒气袭人，但奇丽的红梅花照样开了。
她长得枝枝俏健，她开得无比鲜艳。
她似浩茫大海中的奇珍异宝闪光，也似漫温长夜中的红色群星发亮，在漫天纷飞的洁雪中傲然含笑，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
她好像期盼着红军胜利的到来，又好像迎送亲人的远征
遵义会议后，在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的坚强率领下，中国工农红军突破敌人的重重防线，军威大震，如汹涌的滚滚洪流奔腾向前，所向无敌，直逼川西
此时，蒋介石惊恐万状，他一方面派重兵悄悄把守四川西部一带山区的重要关口，对长征的红军围追堵截设下陷阱；一方面唆使大批地主、反动地方武装四处活动，八方出击，对我党地下工作干部进行疯狂的清洗和屠杀，妄图严密封锁消息，割断人民和红军的血肉关系，使毒辣的阴谋得以实现
为了揭露这种阴谋，党组织将川西地区山口一带搜集到的敌人兵力布署情况，绘制成地图转交给我，让我化装进山，争取尽快和红军先头部队取得联系，以便减少我方不必要的牺牲和损失。
不幸，由于叛徒告密，地下党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我也刚刚进山就陷入了地方反动武装的包围。幸好，由于我进山前有思想准备，刚发现前进的方向异常，就机智地方把地图藏于一个山石下，使敌人未能获得一点东西。
我被带进了川西重镇海子口——恶霸地主兼民团联防司令王进绅的匪巢。王匪当时陪同他的上司县警察局局长连续审问了我几天几夜，他们软硬兼施，用尽伎俩，总想在我身上和口里得到地图的下落，但是最终一无所获。最后，当他们确认我宁死不会成为他们的哈叭狗时，便恼羞成怒，将我折磨得死去活来，推出了那座鬼门关，前往刑场秘密执行
二
夜，沉沉的黑夜。
北风尖叫，雪花乱舞，凄厉的犬吠声从远方传来，此起彼落。
我迎着风雪，挺胸昂首，强忍剧痛，刚毅地向前迈步，真想把押送的敌人远远地抛在脑后
“站住！”
一声粗野的咆哮过后，两道剌眼的银光一闪，二把血迹斑斑的钢刀架在我的胸前，挡住了去路。
“不要走了，让你再考虑三分钟，懂吗？”
王进绅的监斩官冯七窜到我的面前，将他面前两个杀气腾腾的刽子手架着的钢刀一按，阴森森的说：“石先生，依我看”我清楚了，敌人很快就会在这里对我下毒手。
“依你看怎样？”
“依我看”他面临着我这种大义凛然的回答，顿了一下，用他那双人世间少有的小眼睛斜视着我，把握在手中的短枪挥了挥，这才慢慢地说：“死到临头，还是放聪明点。”
“聪明点？”我冷冷地问他：“你要我干啥子？”
“我是说，”他抱着一点侥幸的心理等待：“我们老爷讲，只要你肯交出地图，此时还是来得及升官发财，可少不了你的好处呀！”
“原来如此！”我轻蔑地扫了他一眼，逼得他退了一步，严正地回答：“你们要的地图可以告诉你，那是送给红军的，不是给你们的，如果硬要追问的话，还是句老话”
“甚么话？”
“它放在中国的大地上！”
“啊”至此，冯七清楚地意识到，劝降的梦想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实现了，他陡然撕破那付皮笑如不笑的假面具，歇斯底里地狂呼起来：“开刀！”
嚓嚓！刽子手举着的钢刀在忙乱中碰撞了两个，如同闪电般对准我的脑门直劈而下
立刻，身后又是两声刺耳的枪响，我昏厥并倒下了。
三
风在吼，风在怒吼
奇怪的是：我居然没有死去！
连我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股又一股的暖流缓缓地渗入心田，使我渐渐地恢复了知觉，从昏迷中慢慢地苏醒过来。
我睁天双眼一看，惊异极了！
一个头带红梅花的年轻姑娘忘情地守护着我。
她几乎忘记了应有的理智和警觉，她上身只留着一层薄薄的内衣，用解开的棉衣把我紧紧地裹在怀里，将呼吸微弱的我紧紧地贴在她温柔的胸脯上，既象慈祥的、年轻的母亲哺乳，又像纯朴的、温良的大姐哄睡，她用手将我紧紧地搂着，使人感受到她的心潮在澎湃，激情在燃烧。
她抵御着冰上霜的侵袭，为我挡住严寒。
她盼望着我的苏醒，期望我尽快获得新生。
从她头上厚厚的积雪看来她等候的时间已经相当长久了。
“这可能吗？”我喃喃地自语：“莫非我在梦中？”
“不”明朗的回话清晰的响在耳边：“是你真的被救出来了！”
“被救出来了！”我真不敢轻信眼前的事实。
“嗯，被救出来了。”她平静地解释到：“当他们三人正要杀害你的时候，我总算骑马赶到了，我用枪打倒了两个举刀的，正要再下手打时，姓冯的狗家伙跑掉了，我咋来得及追他，只顾救顾把你扶在马背上跑出了刑场，好久好久，才到这片枣林坡歇下来。”
这一切，不得不使我感到费解，这些话，不能不叫我感到生疑，我不由得对她审视起来
确实，她不可能是一个天上飘然而降的仙女，也不可能是世上劫官济贫的武侠姐妹，更不可能是严重白色恐怖下持枪突袭的战友同志，她确实是一个平凡的穷家女儿啊！
她的年岁不大，正值迷人花季
她异常地俊美，如玉兰那样纯洁，像海棠一般素丽——红润的脸蛋，明净的大眼，端正的鼻梁，洁白的牙齿，健康的身架，都使她显得大方朴实，特别是她黑黑的独发辫子上插着一枝盛开的红梅花，与她相配，更使她显得庄重可亲，呈现出一种纯真的美
这种美不同于身居闹市的城市小姐，这种美也不同于深藏楼阁的大家闺秀，是一种极为自然的，毫无人工修饰痕迹的美。
她没有发觉我审视她，她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
她真象一个贤惠的大姐姐待俏皮的小弟弟一样，精心地用五指细微地拨开我额前血浆沾着的乱发，小心冀冀地梳理着，梳理着，她的浑身散发着一种温馨
片刻，当她从我的面部感觉到月亮出来了时，便长长地舒了口气，欣慰地笑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若无情，岂不成了衣冠禽兽？特别是一个从死里逃生的人，此时此地，一种依依相顾，渴望光明的热望从心里油然上升，希望梦想能真的变为现实，成为她的知己
“石老师，你醒醒，月亮都出来了，风雪也停了，我们该走啊！”
这喊话真使我大吃一惊。
对的，我姓石，她怎么知道我姓石？又为什么急于催促我走。她究竟打算做甚么？又为什么偏偏从危险的刑场上救我？一串串的疑问从我脑海中闪过，疑团越来越多，问题越思越复杂。
她的声音我仿佛熟悉，她的容颜我也似乎相识，她多么像是我的学生，使人难忘，不！印象更深的她更像是王匪家的什么人。
她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我猛然发现她手中还紧紧地握着一支瞄准着远方的短枪啊！这枝枪我何等熟悉，这枪口对我来讲又是何等的清晰。
想到这里，我马上警惕起来，我不得不迅速挣开了她的搂抱，离开了她的身子，用双手在地上支撑着，借助月光的照明，进一步对她审视起来。
她焦急地期待回复。
我竭力地追忆着往事
她目不转睛地观看着我神态的急剧变化。
我一步紧似一步地逼视着她，寻找准确的答案。
静，死一样的静寂，使我们相互隐隐地听到了彼此的心跳声。
这心声是这样的迫切，这心声是如此的激烈
突然，我从往事的记忆中明白过来：她曾是一个向往革命的女学生，也确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穷家姑娘。但是，后来她变了！她不是我的救命恩人，而是，确实是王进绅的姨太太——二天前，她是陪同王匪在练武场上把我当作靶子戏弄的女人啊！
“美人计！”
想到这里，一种受人蒙骗，受人摆布的羞耻使我再也不能冷静下去，我暴怒了，挣扎着像一头雄狮般地怒吼起来，向她冲过去，对她打下去
“给我滚！”
啪啪！这是多么响亮而有力的两际耳光呀！
我真想挺立着像英雄痛斥叛徒那样好好地数落她一顿，但是我还没有站定身子，因为刚才那一猛烈的震动，胸口撕裂般的巨大疼痛压住了我，我不由自主地再次昏了过去
黎明之前，我被几声山鸟清脆的叫声惊醒，渐渐地恢复了知觉。
依照谁想：“我若不被推出斩首，便肯定会重新落入魔掌。再则，便是巧施美人计的女妖精会唆使她的爪牙们前来‘相伴’”
但是，一切又恰恰出乎人的意外：
她没有走，她没有离开我一步，我更没有发现周围的情况有任何一点新的变化。她很沉静，依然用解开的棉袄把我紧紧地搂在她温暖的怀中。她很安祥，被我打破的鼻梁正在滴流着红的鲜血，她泪光闪闪注视着我，希望我能了解她，她柔中带刚，又似乎在固执地表示：她不怕一切，也不介意一切，她正准备经受一场更大的不幸来临
从她冷漠的双眼眼神认真看来，她早已把一切置之度外，但偶尔又怀着一线新生的美梦成真。
我再一次不知所措了，我机械地蠕动了几下双唇，然而却没有任何一点水份。此刻，她仿佛发现了我的干裂，也很想解除我的困境，只见她晶亮的双眼机灵地转动了一下，骤然间不顾一切地俯下身子，几乎是用她那湿润的双唇来贴在我的口上，给我滋润，给我力量。但是她终究还是迟疑了一下，仅管一直没有打消这个念头
啊！天真烂漫的少女，纯朴善良的姑娘，冷若冰霜的妇人，倔强自豪的女性——这些影子同时在我脑海里浮现又立刻闪去，闪去又复回，此该作何解释呢？正确的答案呀，你在哪里？
真的，激烈的战斗、悲壮的场面、危难的时刻、生活的奇遇，自参加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以来，我不知经过了多少。但是，今天对于她，与她这次神话般的巧遇确实算是第一次。因此，我不得不怀疑自己了。
“姑娘，你莫非是“
“不，你没有认错”她坦然地一应，那对闪闪发光、明亮的双眼眨动了一下，强将满眶晶莹的热泪忍住，哀怨地承认：“我确是在王家用枪瞄准过你的女人。”接着，她又委婉地加上一句：“我也是三年前在县城外救过你的姑娘。”
“真的？”
“真的”
她直率而认真地点了点头，两串晶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给我讲起了三年前经历的风风雨雨
四
她是一个搬运工人的女儿。
很早以前，她曾向往革命，也曾在县简易师范学校念过二年书，间接地受过革命的教育。但是，以蒋介石为头子的国民党反动派长期推行对外屈膝投降，对内疯狂镇压的反动政策，风起云涌的民族抗日运动很快转入了低潮，一批又一批的革命志士惨遭杀害，广大劳动人民挣扎在严重的死亡线上。
她的一家当然不会例外，遇上军阀横行，土匪称霸，母亲身患重病又无钱医治，她只好被迫退学回家，用柔弱的身躯协助父亲拉车，勉强维持全家人的生活。但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也仍然活不下去，没隔多久，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一天黄昏，她和父亲在县城外大道上拉车，不幸恰恰撞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王进绅和他的一群爪牙路过，她的美丽惊呆了这个恶霸。悲剧也就随着展开：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王进绅和他的爪牙们乱棍打死了他的父亲，刀剌了她的母亲，偷偷地抢走了她
到了王家后，王进绅用尽了种种无耻手段，企图威逼她成亲，她坚决反抗，至死不从。为此，王进绅恼怒了，将她关进了深院囚室。大地苍茫，居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渐渐绝望了，她想到了死。但是，正当她挂好绳索准备悬梁自尽时，有一位伺候她的丫环奔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她喊道：“姐姐，杨姐姐，你怎么能死？你为啥要死？你不能死啊！这样做了，以后我们穷苦人的血海深仇咋个报呀？”
“红灵妹”她流着眼泪说：“能报得了吗？”
“能！”红灵双眼亮起来：“我听人说红军要打过来了！”
“红军？”她好象想到了什么。“难道红军就是石老师，在几个月前分别时听讲的红军？”她不由出口而出：“真的？”
“是真的！”红灵兴奋而小声地谈起来：“那天红莲丫头到山上打柴听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讲的。他说：‘红军是共产党领着的队伍，是我们穷苦人的靠山，他们专打地主老财，贪官污吏’，你以前听说过吗？那些没良心的有钱人骂红军是‘霉老二’，可‘霉老二’就是我们的亲人！”
她没有回答，默默地点了点头，许多往事涌上心头，特别是二年前石老师的引导，给了她生存的力量和希望。
“姐姐，要是到了那一天，叫我们穷苦人多欢喜呀！这一天一定会来的，我们要诉苦报仇”红灵说到这里，心里又马上忧虑起来：“听王家的人说，老爷已经拖着队伍进山几天了，说是打‘霉老二’去，我想红军一定会把这些狼心狗肺的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大家都叫我劝劝你：无论怎样也要想法活下去啊！”“是啊，我为啥就没有法子对付敌人呢？”红梅心里豁然开朗起来。石老师不是教导过：“万一遇到了不幸，就要跟穷苦姐妹团结起来斗争吗？”她想着想着心里踏实起来，眼前红灵、红莲这样机敏，这样心善，对她这样热情，为啥不可以与她们同鼻孔出气呢？
这些话提醒和打动了她，她要活下去，她要等红军，她要报仇雪恨！姐妹二人商量了很久，总算想到了一个缓兵之计的办法——答应王进绅“百日”带孝期满后成亲。
王进绅听了后，心里仅管闷闷不乐，但是在冯七的劝告下，加上当时任务重，总算答应了。他从连连碰鼻的过程中深知：她是一个宁死不屈的人，为了她，他已经吃了不少苦头。要想俘获她，只好顺水推舟，适可而止，伺机下手。在他看来，能在年迈的晚年把这个年轻漂亮还有学问的女子搞到手做小妾，确实还是庆幸的。虽然这样，他还是处处派人监视她，防止她逃。
她逃不了，心急了！加上没有新的对策，更是忧心如焚。
她在囚室里沉思，她在囚室里苦想：难道能等‘百日’一满就投入王匪的怀抱做俘虏吗？
不，不能啊！她要反抗，她要斗争，她要等到红军早日到来的那么一天申冤、雪耻、解恨、消仇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阵阵民怪叫。
“冯七，把手往右偏，再偏点，对，可以打了！”
叭，一声枪响，喧嚣声声。
“冯七打中了！打中了！”
“七爷打得准！打得妙！”
“哈哈，你老兄真有二下，不愧为老爷的得意门生！”
“哪里，哪里，兄弟们过分夸奖，这全归老爷的关照和精心指点。”
这一段飞来的插白将她深深地吸引住了。她很清楚这是王进绅在后院教他的爪牙们练武学艺。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双眼一亮，计上心头
她的房门推开了，王进绅在冯七的陪同下漫步踱入房中，见她今日面有喜色，奇异地蹬大了双眼。
“老爷，你的枪法真不错啊！”她是第一次含娇喊了王进绅。
“姐姐说”红灵帮上了腔：“她是多想跟你学学打枪散散闷啊，老爷，你肯教吗？”
“学学打枪？散散闷？”一片阴影掠过王匪的脸面。
“能吗？”她有些紧张地问了一句。
“这个”冯七奸笑着迎了上来：“能，怎么不能，只要你喜欢的老爷都能办到。”
王进绅还想说什么，但冯七很快地把他拉住了。
事情总算这样定下来了
从此，她将爱和恨深深地藏在心里，在王进绅的指点下练枪学武，而且学会了骑马。她的进步很快，加上暗中勤学苦练，很快就掌握了射击的要领，并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
然而，老奸巨滑的王进绅和冯七并不是对她没有提防，他们除了想利用教枪改善同她的关系外，同时处处在教学的过程中对她加以防备和限制，最令人头疼的是当她刚刚学会有摸枪的机会正打算寻机下手的日子里，王匪不接近她了，王进绅不仅穿上了防弹背心以防不测，更不给她有摸枪的机会，她突然被限制在小房中看书学画。显然，这些恶棍的意图很明白：只等“百日”期满，他们便要遭踏她，吞食她。
她恨！她气！真想砸碎囚笼冲到仇人面前以命相拼
幸巧，在这度日如三秋的日子里。
我以通“红匪”的罪名押进了王家。
这尤如在静静的死水潭里，投入一个石头激起了层层波澜。
严刑的拷打给我肉体上巨大的痛苦；刚强的回答，给王家受苦落难的兄弟姐妹却带来了光明和希望。他（她）们得到了证实，红军确实很快就要打来了，这希望在断地扩大
“妈的，这世道一天不如一天了！”王进绅愤愤地骂着：“依老子的脾气干脆把姓石的毙了，我要叫这些穷光蛋看看我王某的厉害！”
“毙了？那么容易？”冯七心怀鬼胎地说：“县党部向我们要的是给红军军事地图，而不是马上要这个人的命！”
“依你看咋办？”
“依我看吗？”冯七得意地狞笑起来：“我倒有一条箭双雕的妙计。”
王进绅赶快把耳朵凑近了冯七的尖嘴
此时，站在王匪门外的送茶的小丫头把耳朵迅速地贴近了窗缝听着，仔细地听着。
第二天凌晨，小丫头把这深夜里偷听到的密谈告诉了红灵。红灵又将这密变立即告诉给她。这密谈的内容除了谈到不让她继续学枪的根本原因外，另一个毒辣的阴谋正在进行之中
“后来，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讲到这里，她有些自愧地低下了头。
五
是的，我确实知道，事情就发生在二天以前——
正午，阴云满天，日月无光。
王家后院不同平常，操场上森严恐怖，打手们持刀林立，一个个像张开血盆大口要吞食人们的恶狼一般，满脸傲气，杀气腾腾，嘴角上拟乎挂着一丝令人猜不透的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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