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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全民挖渠的年代,挖渠包干,每人两米宽、一米半深、七米长一段。用铁锨掘、独轮车推,凭体力,将掘出的鲜土平摊到渠旁的地里,汗珠摔八瓣儿,一天下来,身体像散了架。堤坡上埋锅做饭,热气蒸腾,到开饭的时候,远远就闻到了饭香。民工们蜂拥而至,好不热闹。就在民工们争抢着从笸箩里拿出热腾腾馒头时,在民工中正酝酿着一次冒险行动,主角是魏衲,起因是民工间赌气。

    “都说你能吃,一扁担馒头你能吃下去么?”

    “吃就吃,有什么了不起!魏衲毫不屈服地说。

    魏衲有吃十个白面馒头的最高纪录,这次要挑战自己。不是奥运会比赛,赢了,没奖杯、奖金,没组织动员,全凭自愿,但,如果此时不退缩,在乡间村野,做个无与伦比英雄,会赢得村人谈资、喝彩、话语权。

    脖颈上围着白毛巾的做饭师傅,抄起在柴草跺旁竖着的扁担,平放在新编的苇席上,将刚出锅的馒头依次摆开,整整24个,馒头冒着热气。用扁担长度量度馒头数量,似乎比用尺子量度要扯布匹数量,有更深层含义:不仅表示数量多的极限值,也是力的某种象征。在工地上,扁担是承受男子汉体力的,承受得住,不弯不折,承受不住,就折断淘汰。今天用来量度馒头的扁担,是用了二年的老扁担,扁担被磨砺的光溜溜的,像打了蜡,在太阳下熠熠闪光。吃下这扁担馒头,表明男子汉胃纳程度,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胃纳不是先天的,需要在进食时慢慢的撑开,撑的过程,既是练胃,也是练胆。胆小如鼠的,胃就撑不开,敢于撑的,就是胆大行为。练胆,从撑开胃开始,就是魏衲的想法,这是他有生以来的首次有勇气的放胆。面前这扁担馒头,像跨栏运动员面对栏杆,跳远运动员的面对沙坑,等待着他去征服。此时,围了一圈人,既佩服魏衲的勇气,也为他担心。

    魏衲像与大力士挑战的架势,蹲下身,运足气,捡起在扁担边摆着的馒头,一口口咬掉,吞进肚里去,馒头一个个减少,维衲的肚子就像车胎似的逐渐膨胀起来,就在吃到20个的时候,只见他的眼球凸出,满脸通红,汗液从两颊顺流而下。身旁人见了,推推他,不要逞能了,要不就算了吧,魏衲说:不行,不能功亏一篑,坚持一下就好了,当他咽下最后一块馒头时,眼前情景让人惊呆了:魏衲脸色铁青,两眼呆滞,眩晕得仰躺在地上,肚子胀得像个随时都要爆炸的气球,呼吸困难,人们推推他,他已经不能动弹,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人们叫他,他不言语,只是摆手,眼力沁出悔意的泪花,真难受啊,人们替他说。人们看着他可怜兮兮的,全没了开始时争胜的霸气。不好,众人一片慌乱。有人说去医院,有人说魏衲生命垂危,赶快通知他的家人。可是,工地偏僻,离医院还有几百里的路程,去医院不现实,告诉家人,只能带来担心,魏衲的情况危急,只能留在工地,就地处理。那怎么就地抢救呢?

    工友们绞尽脑汁、竭尽全力。一位白胡须老者出了可迅速操作的主意。他说,魏衲吃下这么多东西,肚皮、胃囊压力太大。首先是肚皮撑不住,最急的是要减轻肚皮的压力。怎么减轻?简陋的工地,又不是医院,连设备都没有,怎能处理如此高难度的腹胀问题。只好土法上马。民工们从工棚内找来口锈迹斑斑的大铁锅,烧半锅开水,兑半锅凉水,用手试试,温而不烫,适合人体插入其中,几个人将魏衲衣服慢慢地脱下来,把他抬进大锅里,此时,魏衲挣扎着,像皮球似的,在水中游荡,在工友帮助下,头露出水面,两手紧紧握着大锅锯齿似不平的边沿。他两眼紧闭,屏住呼吸,腹胀程度减轻些,但还是受不了,在胃液作用下,馒头膨胀过程,最难熬。受不了也得受,馒头自愿吞下,没人强迫自己,即使毙命,也怨不得别人。命悬在空中,由胃囊、肚皮掌握着,撑不住,一命呜呼。魏衲感觉随时都有离开他深爱世界的可能。工地头头紧张得不知所措,万一出事,怎么和家里交代呢?特命两名壮汉寸地不离的坚守,注意动向,随时报告,就这样经过了两天两夜坚守,在一个朝霞满天的早晨,迎着霞光,滚圆的肚皮后面冒出连串的泡,有水中钻出来,顿时一股难闻气味充满工棚。“哎呀,下次我可不惩能了。”尽管魏衲肚子还是那样鼓涨,但是,可以看出,痛苦表情减轻许多,看守壮汉似乎也舒缓了些。于是,人们从锅里捞出来,魏衲又在工棚里的草席上躺了两天,才结束了这场惊险的过程。

    “真不好受哇。”魏衲再也不做这样冒险的事了。

    胆量,就在逞能的一时壮起。胆量是能量,由自己壮起的胆量要自己消化释放时,风险充斥着,释胆,往往要以生命为代价。冲动是魔鬼,有人总是想不到释胆的危险,总会轻易接受旁人的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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