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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力小说网 www.mlxs.cc,西域大都护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使一些人成为既得利益者,而另外的一些人则必然成为牺牲品。但放弃西域,汉朝获得的只是边防预算的暂时略微减少,造成边关不宁、群寇乱扰后再大举发兵攻打平定,却有可能掏空国库,步雄图大略的汉武帝倾国之力伐匈的后尘。

    那真不是一场合算的战争!真不知那些戴着太傅帝师冠冕的老朽,是怎样给刘炟宣讲这段历史的,也不知章帝为何就不能认真想一想,他的父皇为何要重新经营西域!就在十月初一寒衣节那天,班超还按照关内的习俗,在盘橐城专门安牌位,领着部属随员和疏勒官吏祭拜明帝,大家一起追忆明帝一生的伟大功绩,除了广开言路、严察外戚、重用人才、根治黄河水患以外,重要的一项就是与匈奴争西域,重开“丝绸之路”,沟通与西方世界的联系。

    匈奴人崇拜狼,这是一群狼一样的人。从匈奴人嘴里夺食,既要拼实力,又要拼智慧,这期间经历了多少磨难,费了多少周折,不在其中,难解其味。眼下虽然天山南路北道受挫,但南道依然畅通,西域有今天的局面实在来之不易。古人说:三年无改方为孝。明帝刘庄尸骨未寒,作为继位之君的儿子刘炟,怎么能这么快就变了章法呢?这是孝吗?

    那时有妄议朝廷的罪名,说皇帝的不是要被下狱甚至处死的,所以班超的所有疑惑和牢骚,都不能与人言,只能装在肚子里,让其发酵,最后从**里排出去。汉家的理念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没有人追究君王的要求合不合理。谨遵皇命,这是做忠臣的起码操守,就是有多少想法也只能回洛阳去再说了。班超找到忠,给他看朝廷的公文。忠愣了半天没吱声,吱声就像雷霆,与以往的温和平静判若两人。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忠不能理解朝廷那个新皇帝,西域这么大一块子,说不要就不要了。他反复问班超走了,让他怎么办?他是汉朝任命的国王,要是撇下国人跟去洛阳,汉朝会收留一个亡国小王吗?他若是留下抗击匈奴,他有那个实力吗?有汉使在,还能联合莎车、于阗,大家有个照应;没有了汉使,个个都是老大,谁听谁的?他说自己的死活固然重要,但国王也当过了,福也享了,没有多少遗憾,可是老百姓呢?与其人亡城毁,不如归附匈奴,苟活保命——活着总比死了强,两害相权取其轻。

    忠这些想法正好触动了班超的神经,让他无言以对。米夏已经是七八个月的身子,所有的人都认为大肚女人走不出西域,闹不好就是两条人命,但米夏怕这一别永远不会再见,拼着命也要跟班超走,弄得班超带也不是,不带也不是。还是母亲心疼女儿,无论如何都不让米夏跟班超走,说是等快生时,将他送到偏远的乡下亲戚那里,以防万一。先将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米夏一听要与夫君分别,有可能就是诀别,就抱住班超哭成了泪人,咋都不让走。王室的女眷们也是哭着劝,劝着哭,强烈的愧疚让班超五内俱崩,他觉得自己当时的冲动,简直就是荒唐,顺着杆子就爬,根本没考虑后果,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让一个热情美丽的女人,成了政治的牺牲品。他骂自己是个王八蛋,猪狗不如的东西!一个连即将临盆的老婆都保护不了的汉军司马,哪里还有资格称男人!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甘英的一句话提醒了班超:凡事冷静!带兵的人最需要的是保持镇定,因为他是朝廷命官,他来西域是职务行为,不是一个普通人的个人行为,他身后还有三十几个弟兄,既然任务结束了,他有责任把大家带回去。他把白狐在于阗弄的那块玉佩找出来,擦得干干净净,送给米夏,算是留给孩子的纪念,并承诺一有条件就来接他们母子,然后与这个泪人紧紧相拥。米夏要他临别再尽一次丈夫之职,可他躺进被窝,任是用尽一切手段也毫无激情,只好相拥一夜,约好次日不去送行,忠一家都不去送行。

    然而,送行的人还是很多的,从盘橐城一直排到路口,有官吏,也有百姓,辅国侯也森耷拉着脑袋,一脸愕然的吉迪也没有带鼓乐队,人们只是看着汉使离开,几乎没有人出声。只有都尉黎弇穿戴得整齐,径直走到班超跟前,弱弱地问了一声:能不走吗?见班超摇头,他就流泪了,说汉使弃疏勒而去,说明汉朝不要我们了,你们一走,疏勒必然会被匈奴所灭,因为我们的军队还没有打败匈奴的实力,与其日后被敌羞辱而死,还不如今天魂随你们东去洛阳,给皇帝陛下托个梦,告诉他不该这样,不像个儿子娃娃。我先走了!说完就拔出宝剑,引颈自刎了。

    谁也没想到突然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没有任何人有一点防范。一个爱兵如子的将军,就这么自己奔了黄泉。班超难过地抱起黎弇的遗体,看他脖颈的刀口还在往外流血,气却已经绝了,回想不久前还一起观摩士兵的演练,还一起商量田虑的婚典,那时的黎弇还信心满满,说只要有大汉做靠山,不怕匈奴来犯。如今他的话余音犹在,人却阴阳两界,怎不叫人伤心欲绝,悲泪泉涌!所有在场的人都泪眼婆娑,泣不成声,田虑夫妇更是跪地嚎啕,惹得一群送别的官吏也都哭出了大声。

    黎弇是田虑的岳父,他在三个多月前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田虑,如今也身怀六甲了,好在时间较短,班超安排她随他们一起回关内。谁知他来送女儿,是断了女儿的念想,也对疏勒的前途彻底失望了。他是在以死抗相劝,还是以死抗争?班超怕此事发酵,搅动军心,赶忙轻轻放下遗体,带领使团全体队员三鞠躬,然后狠下心下了一道命令:田虑留下善后,其余人立即上马出发。没走几步,忽听身后传来呜咽的唢呐,是一个熟悉的调子,接着就有人反复在吟唱——

    西域的月儿兮又明又亮,

    西域的河水兮又浑又凉,

    河水悠悠,揉碎了月光,

    河边的姑娘兮顾盼张望……

    同样的歌曲,今天咋唱得如此凄凉!以至于出城好一段了,似乎还有余音绕耳,反复回荡。只听董健喊了声“不好,沙尘暴来了!”突然间狂风大作,沙飞土扬,霎时吹得天昏地暗,人在对面互不相见,一张口就吃进满嘴沙尘,战马也不停地嘶叫、喷鼻涕,发泄它们的怨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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